这一天,他们在瘦西湖里逛了很久,走的很慢。
沿路,长堤春柳,荷浦熏风。而后,至徐园小览,小金山的院子里,鸣鸠得美荫,空青水面平。又行至水云处,观连长玉榭……最后,终于止步于二十四桥。
走出这个地方时,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两人一同去了私房菜馆,菜馆老板也知道了厉泽最近的遭遇,受于洋之托,要时刻谨慎,不能在厉泽面前说错话了。
菜馆的装潢别致,亭台阁楼,假山绿竹入幽径,溪水潺潺清可啜。院子里的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四季常青的松树,将正午的艳阳隔绝在了空中,只留下影影绰绰的影子。
私房菜里的服务员为厉泽放了两副碗筷,格式扬州明白一一上齐。大煮干丝,鸡汤鲜香,味道全都融在了豆皮中;盐水鸭,淮阳名菜的代表;肥而不腻的狮子头,入口即化……
所有的菜色都搭配得当,均为私房菜馆老板本人亲手准备,私房菜馆平时是不轻易开张的,得看老板的心情。远离闹市区的菜馆,老板对于客流量是没有追求的,所以服务品质也会更精细。
其他人离开以后,厉泽开始频繁地给温沫夹菜,温沫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你也吃,别给我夹菜了,这里是外面,不是家里。”
“在外面怎么了,这里又没人,别害羞。”厉泽以为温沫在不好意思,温沫向来脸皮薄。
“你快自己吃,别给我夹了,你再这样,我就再也不和你出来了。”
温沫看起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但是厉泽不知道温沫到底是为了什么,但还是妥协了,“好好好,我不夹了,你别生气啊。”
厉泽只好认命的自己吃自己的,只是很久才吃一口,大多数时间都在盯着温沫看,仿佛一个不留神,温沫就会消失。
……
吃完饭以后,他们散步回到住所。
这时候刚好在晚高峰之前,路上的人很少,他和温沫打算乘地铁会住处。地铁上行人稀少,厉泽在自助买票机前买票,温沫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厉泽的动作,厉泽买完票以后,把票递给温沫,温沫却说,“不用了,我不用这个。”
厉泽带着疑惑的神色看着她,温沫却接着开口说,“我不能陪你走多久了,快进去吧。”
厉泽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他像是被雷击中似的,呆呆的站在原地,仿佛双腿有一千斤的重量。温沫在催促着他往前走了,过了检票口,却站在外面,看着他微笑,然后她的身影就越来越淡,最后消失得不留下一丝痕迹。
地铁的风,下午四点钟,稀少的行人,都行色匆匆。他坐在站台的椅子上,看着一辆又列车驶过,厉泽一动不动,他不想走。偶尔有行人用奇怪的神色打量着他,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狼狈,他好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也好久没有真正的和人沟通过了,他现在沮丧又躁郁。他有好多话想讲,讲给温沫听的。可是,温沫不给他这个机会了。光和影子拖了好长好长,仿佛看不到尽头,他凝视着黑色的影子,仿佛在凝视深渊。
……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幻觉,他早该相信于洋他们的话了,自欺欺人这么久。可是还能沉浸在幻觉中也好啊,他愿意被当成神经病,只要温沫还在他身边。
很快,厉泽独自离开了扬州,他先回了趟家,家里空荡荡的,猫猫狗狗都交给王助理帮忙照顾了,虽然温沫是他幻想出来的,但是猫猫狗狗们都是真实存在的,梦醒了,一切都要继续。家里半个月没有人踏足过,此时积攒了不少灰尘,他打电话叫来了厉家的保姆,让她来收拾家里,转而马上去了公司。
公司这几年都很稳定,没在公司的这段时间里,大家还是和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岗位上忙碌着,各司其职。看着公司里一个个忙碌的身影,他想他也该恢复正常了。
王助理知道厉泽回来的消息以后,立刻联系了于洋,然后急忙进入厉泽的办公室,他现在说话都非常谨慎,“厉总,这段时间玩的开心吗?”
“不用那么拘谨,认识那么多年了,你就是想问我和温沫玩的开不开心对吗?我知道温沫死了,别提醒我了。”
王助理惊讶的看着厉泽,突然觉得以前的那个呼风唤雨的厉泽又回来了,仿佛一个晚上就接受了命运所有的安排,也不再沉沦在痛苦中苦苦挣扎了。
厉泽迅速的上手了公司事务,其实他的野心早就已经没有了,只是习惯性的向前走,一切都做的和以前一样。最近在计划扩大公司业务,过段时间会有个政府的合作项目,厉泽是势在必得的,厉家现在是没有竞争对手的。但是也要准备好多个方案,他需要的是万无一失,这块地方的地产开发必须由厉氏来做,以后必定是东亚的金融中心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