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数月,任凭旁人风言风语,但是他出战,却能一天就决出胜负。
这种必胜,是立于知己知彼,是立于知晓时机,若是并无胜算,大局未明,李靖绝不出兵!
李靖的用兵要算五事,道、天、地、将、法。这些都是孙子兵法名言,可知晓的多,能用于实战,详细算出的没有几人。
萧布衣别的四事比起李靖或远远不及,却最善用道取胜,这里的道者,绝非太平道的道,而是天下大道,得天下之心的道。他鼓舞士气,激励群臣,发动百姓,均是计道者一事,其余的东西可控,唯有五事第一道,只有萧布衣这种人才能用,也用的最为犀利。
他得道一法,来击窦建德,虽还未分胜负,可只要谨慎小心,当可求胜。
李靖在道者一事,是顺水推舟,但在其余四事,却是计算的极精。
天者一事,在于计算阴阳、寒暑、时制;地者一事,在于计算远近、险易、广狭、死生;将者一事,要判断自身以及对手将领兵士的智、信、仁、勇、严;而法者一事,却是在于曲制、官道、主用三方。
这五事,听起来简单,可能算晓分明,再无遗策,绝非易事。
其实五事中,只要能明晓精熟几事,已是少见的领军将领,若是五事精悉,那已是领军奇才,世间并不多见。
可李靖就是其中的一人!
所以他能百战百胜,所以他一出手,就能杀败一阵风,大乱草原,击溃历山飞,攻下黎阳城,火烧林士弘,伏杀张善安,降伏江南众将,收复岭南九十六州!
这当然不是运气,也非铁甲骑兵真的无人能敌,李靖能胜,在于一个算字!
不算者,只以兵力、骁勇作战,无非匹夫之勇。胜一场易,常胜难若登天,要想百战百胜,那是绝无可能!
李靖教过萧布衣,战场要胜,绝对不能靠运气,一个将军要胜,要靠计算,而不能靠赌!
不算当然可能胜,那多半是对手更不会算。所以双方的胜负,只能交给老天来决定。
李靖登天不行,可要求胜易,并非运气、并非兵力、而是在于算!
萧布衣从李靖身上习得习算之法,早将将者一事算的七七八八,法者用的法度森严,都说无知无畏,可他因为知晓,所以亦是无畏。
他绝非稀里糊涂的出兵,每次出军,他亦是在算。
两方兵士拼勇、拼命、拼士气,他却要和对手拼道、拼势、拼算。所以他对窦建德,从东都出兵之际,就开始算,就开始攻。
他甚至和窦建德远隔数百里,就已经战气势、战算计。可饶是如此,萧布衣也没有算到,窦建德为了胜他,不惜让往曰的死士加入进来,或许就算算到,可萧布衣还会一战,因为汜水河一战,无论胜负,河北将领已损失惨重,这种成绩,甚至要超过明曰大战。
兵死了可以再招募,可将死了,又岂是一时半刻能够补充?
或许他不如李靖能算,但是他也有李靖不能及的地方,那就是他有气势,他得道多助。
萧布衣知道那个对手,他更知晓那人生平七百多战,未尝一负,就算罗艺、窦建德,都是那人的手下败将,可是他只是吃惊,却不畏惧。
他甚至双眸闪亮,那是一种勇士遇到危险时候的激昂,那是高手遇到另外一个高手时的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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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只是默默相对,萧布衣心绪如潮,思楠却是心乱如麻,萧布衣知道自己想什么,思楠却根本不知想什么。
不知过了许久,思楠才道:“你说不错,你不须怕他。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一直隐而不出,谁都不理,这次投靠了窦建德,却是无声无息,不让你知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萧布衣脸上泛过诧异,“有何奇怪?”
他问完话后,陷入了沉思,他不是个轻易听信旁言的人,很多事情,他喜欢自己思考。
思楠却道:“我……觉得,他是太平道中人。”
萧布衣眼皮微跳,不明白为何太平道怎么总是阴魂不散,他知道思楠绝不会无的放矢。
“太平四道八门,其实经过这些年来,已实力大衰。很多门中,已人员凋零。”
萧布衣叹气道:“凋零如此,还能翻云覆雨,若是昌盛,那还了得?”
思楠摇头道:“他们凋零也是命,试问自张角开始,他们就一直被朝廷猜忌,百般围剿,虽是屡有大才振兴,但是逆天行事,终要灭亡。太平四道,道主都是经天纬地之才,可太平八门,却是太平道的根基所在,也是他们能动用的力量,毕竟我们知道,任凭一个人强煞,他也不能凭借一己之力做成大事。裴矩武艺虽在,算计还在,可他实力已不在,他已掌控不了回天之力。”
萧布衣皱眉道:“那又如何?”
思楠抿抿嘴唇,突然道:“八门虽是凋零,可毕竟还有人杰。将谋风火,工反谣锐,八门之中,又以将门第一,实在因为要统领天下,大将不可或缺。”
“他是将门中人?”萧布衣明白过来。
思楠点点头,“他不但是将门中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将门第一人。”见萧布衣皱眉,思楠问,“你不信吗?”
萧布衣凝望着思楠,沉声问,“我信,可你怎么知道?”
思楠微愕,良久无语。
萧布衣又问,“记得我和你一起的时候,我说过,我知道的,都会告诉你。”
思楠扭过头去,淡漠道:“可我知道的,显然都没有告诉你。”
萧布衣沉默不语,有的时候,沉默就是默认,也有不满。
思楠想要站起,一跺脚,终于坐下,却是再不言语,少见的生气。萧布衣反倒展颜一笑,“我错怪了你。”
“什么?”思楠诧异问。
“你问心无愧,不然何以会生气?”萧布衣道:“我只知道,心中有鬼的人,不会像你如此气愤。”
思楠冷哼一声,“想堂堂西梁王,岂不是谈唱俱佳,让人分辨不清,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萧布衣微微一笑,“难道你这次去辽东,路过武安的时候,就想帮我除去杨善会,所以才知道他投靠了窦建德?”
思楠冷哼一声,“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萧布衣道:“我何必把你想的太坏?”
他们谈论的人,原来就是杨善会!
也只有杨善会,才会让思楠如此器重,也只有杨善会,才可敢说用兵胜过萧布衣。
杨善会河北名将,身经七百余仗,从未败过,也怪不得萧布衣慎重。
萧布衣坐镇东都,安定河南后,一直都借皇泰帝的称号,对隋朝旧臣加以招降。中原因此归附者,不计其数。可河北不降之人,除了罗艺,就剩下个杨善会。
杨善会居于武安,因为用兵如神,罗艺和窦建德对他均是无可奈何,又因为萧布衣、窦建德、罗艺均有他图,所以杨善会在三者势力偏汇处,竟然一直安然无恙。
萧布衣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时候,杨善会竟然投靠了窦建德。
思楠说的不错,这的确是个很奇怪的事情,杨善会是名将,这种人一点不笨,可选择投靠的对象并不聪明。
突然想到杨得志所言,‘小心杨善会!’萧布衣一时间,不知道是何心情。
他和杨善会有何恩怨,让杨善会竟然始终和他为敌?如果要有解释,思楠说的就不错,杨善会是将门第一将,他和李玄霸有关系,他投奔窦建德,就是要阻挠自己前进的步伐。
可是昆仑呢,为何不加以约束?
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满是奇怪。
思楠突然道:“我找不到杨善会……”她顿了下,可却已承认萧布衣方才说的不错,她的确想为萧布衣杀了杨善会,再去辽东。
又认为有些不妥,思楠解释道:“我不是为你……”
“我知道。”萧布衣只能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思楠突然道。
萧布衣只好笑道:“那我就不知道。”
思楠一笑,怨气烟消云散,“这时候……我接到了昆仑的消息。”
萧布衣一振,“你见过昆仑?”
思楠摇头,“没有。他是留给我一张纸条,和以往一样。”
萧布衣迟疑道:“那不见得是昆仑,李玄霸也有可能。他是昆仑的弟子,知晓昆仑的一切,甚至可以……模仿昆仑的笔迹。”
思楠果然也不敢确定,疑惑道:“若是李玄霸,他为何要告诉我这个消息,他知道,我一定会通知你。如果那样的话,他为何要透漏杨善会的消息。杨善会若是投奔窦建德,无疑在等着关键时候,给你致命一击。我觉得……这次真的好像是昆仑,可若是昆仑,那真的很怪异,他身为太平之主,难道还控制不了杨善会?为何又要告诉我所有的一切?”
女人都有一种直觉,而且不讲道理,可这种直觉,有时候真的很准。
萧布衣舒了口气,淡淡道:“已无所谓。太平道为祸多年,难免有顽固不化之辈。这一次,我不但要扫平天下盗匪流寇,还要将为祸多年的太平余孽……一网打尽!昆仑就算知晓,我想……也不会反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