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想不到退到了边关,朝中诸公也不容自己安生,不过才几个月功夫,居然闹得这么大。为此甚至不惜与妖蛮勾结,是可忍,孰不可忍?
远处残阳如血,西北的狂风卷起了黄沙,前方一片苍茫,叶行远用力的捏了捏拳头,神色坚定。
省城之中,李宗儒一脸愤怒,几乎像是吞进了一只苍蝇一般死死的瞪着宇文经,嗓子嘶哑道:“宇文老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要弄那叶行远,顶多不过是小打小闹,何至于...何至于如此?”
十万妖蛮联军的军报,他也听到了,此际别说是离西凤关不远的省城,就算是京师大概也已经人心惶惶。这难道真是宇文经搞的鬼,还只是适逢其会?
宇文经一脸云淡风轻,只微微颔首道:“此事正是我的布局,有此份军报,西凤关对琼关县当然有理由见死不救,叶行远看似在安全之地,却只能坐以待毙。”
李宗儒大喝道:“老弟你糊涂!这叶行远虽然可恶,但终究还是我族中人,这妖蛮岂是好相与的?你与他们交结,难道不怕遗臭万年?”
宇文经叹息道:“我知道先生必然不会理解我的苦心,故而今日便打算为你解释。你放心,这十万联军不过是个幌子,是我拿来骗人的。
蛮族乃速干部迁徙,虽有数万之众,但至少有一大半是老弱妇孺,根本不能打仗。我让他们折而向南,绕行数百里,从西凤关前经过,无非虚张声势而已。”
什么?李宗儒气势汹汹上来质问,没想到扑了个空,嘴巴张大几乎能塞进一个鸭蛋。低呼道:“你怎能如此?这要是让朝廷知道,那还了得?”
宇文经不慌不忙,淡然道:“朝廷自然是知道的,若无几位老大人作主,此事焉能成功?”
李宗儒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他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酸儒,对朝廷与西北妖蛮的关系也略有耳闻。有些秘约他也清楚,大学士这个层次如果说与妖蛮部族完全没有交流的渠道,那才叫咄咄怪事。
也就是说,妖蛮配合着演这么一场戏,朝中诸君至少是知情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为了对付叶行远一人?李宗儒心中有些忐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面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才叹道:“我已老朽了,这等军国大事,实在不该耳闻。只是心中终究不安,不知要妖蛮这般配合,须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西北妖、蛮诸部,近几年咄咄逼人,有趁势而起的迹象,要想使唤他们,至少也要丢几根肉骨头才行。
宇文经微闭双目,略显痛苦之色,良久才平心静气道:“今后十年,岁币每年增加十万匹绢,另开放西凤关外互市,允许妖蛮从中原购买铁器。”
“养虎遗患!”李宗儒目眦尽裂,老脸通红,厉声喝道:“妖蛮本已势大,再养之必成大患。贩卖铁器,更是让他们拿来屠杀边民,怎能......怎能如此糊涂?”
他虽然迂腐,但家国大义还是想的清楚。岁币原本就是朝廷秘约,百姓并不知晓,这十万匹绢一加,今后十年必然又要增税。
而原本铁器一直禁运,因此妖蛮个体虽强,装备却匮乏,在大军团作战的时候处于不利的境地。这个口子一开,简直是让他们如虎添翼。
宇文经冷静道:“老先生先不要急,岁币之事实在是谈判之人无能,若得善辩之士,至少可以减免一半。至于贩卖铁器,妖蛮贫穷,也买不了多少。何况他们买铁,我们也能买回良马,这得失之间,还未必就能定论呢。”
李宗儒沉痛的摇了摇头,他脑中一片迷糊,虽然知道宇文经的话也未必就错,但无论如何迈不过心中那个坎儿。
他良久无语,最后转身离去的时候,才颤声问道:“这样......值得么?”
宇文经当然明白李宗儒问的是什么问题,朝廷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只是要对付叶行远一人,这到底值不值得?
宇文经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也曾扪心自问,但是阿清案之后,他的心思却只有更为坚决。他正色看着李宗儒,慨然道:“此子不除,吾心难安。妖蛮一时之患,旋起旋灭,圣教之敌,却乃百世之劫。”
他明确的表示了态度,李宗儒黯然摇了摇头,面容憔悴,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几岁。他扶着门框,踉踉跄跄的扬长而去。宇文经望着他的背影,抿紧了嘴唇,脸上露出奇异的神采,愧色一显即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