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蜷缩于地,再无刚才张扬跋扈的气势,期期艾艾竟然是连话都说不出来。
而堂下则是一片倒抽冷气之声,有人喜极而泣道:“果然是青天大老爷!有这等青天大老爷在,我们小老百姓才有了活路,不畏权贵,秉公处断,叶大人真配得起这‘明镜高悬’的牌匾!”
慈圣寺一案的苦主更是感激涕零,“有大人出手,我们女儿才能瞑目!这等恶人,若不能见他死的苦不堪言,怎能解我们心头之恨?”
但也有人担忧道:“大人固然有雷霆手段,但毕竟不过只是一个五品佥事,虽然得王老大人首肯主审此案。但他到底能不能说了就算?这里面可有巡抚、布政使之子,还有当今圣上的亲堂弟在,他...他为民作主,不会自己反受其害吧?”
这话也让许多人担心起来,他们都觉得叶行远是豁出头上乌纱不要,也要为民除害,一时间都是叩拜不已,感谢青天大老爷。
叶行远判决已毕,匆匆赶来旁听的童知府诸人在心中痛恨,但觉得总算此事告一段落,自己这一方虽然大败亏输,但是之后再行运作,总能保住这一批衙内们的性命。
尤其是蜀王世子这个金宝贝,无论如何等退堂之后,他们要想办法将他先救出来送回南浔州,不然以蜀王的脾气,一旦发怒,他们蜀中官场也得玉石俱焚。
众人心中正打着这般的如意算盘,叶行远却并未退堂之意,他一拍惊堂木,正色道:“这一批犯人罪大恶极,本该禀告朝廷,秋后处刑。然则父老乡亲恨意甚深,若不尽早行刑,恐怕寒了民心。
既然如此,本官便冒天下之大不韪,以圣人之心行法。取圣人诛少正卯之意,当堂明正典刑,刚才所有判决人犯,押至校场行刑!”
“大人不可!”童知府下意识的大叫出声,只觉得魂灵出窍,再也回不到身上。
刚才看到叶行远未曾退堂,他心里就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但当真听到叶行远如此决绝的宣布,几乎整个人都傻了。
这人真的疯了吗?他不顾蜀中官场,难道也不管蜀王?他真的要杀蜀王世子?
直到此时,这些腐败的官僚们才朦朦胧胧意识到叶行远的真实目的——从一开始,叶行远就打算将慈圣寺一案的若有主犯从犯一网打尽,一个都不放过!
公堂之外,牟长史当真是面无人色。他从世子进公堂被拿下开始,就知道中了叶行远的计,但他心中还是在安慰自己,无论如何,这里是蜀中而不是京城,就算叶行远的胆子再大,也决不敢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然而现在他就是铁了心不可挽回,就要当着他们这些人的面斩杀堂堂蜀王世子。而牟长史悲哀的发现自己甚至没有任何办法。
时间来不及了,回南浔州请蜀王出面,肯定时间不够。蜀中官场,无论是巡抚莫大人、还是布政使刘大人都是文官,手下无兵无将,想要强行阻止叶行远根本不可能。叶行远只要豁出去不给面子,就能杀的人头滚滚。
若是调动军马,时间上同样来不及,推到校场,一刀一个,这能费多少时间?唯一一个可能死得比较久的是智禅和尚,但难道他们辛辛苦苦调兵来,就是为了救这和尚不成?
眼看陆十一娘等一干锦衣卫雄赳赳气昂昂押着软瘫如泥的人犯们出去,叶行远昂然步行跟在身后,人群如潮水一般让出一条路来,两边都有百姓向叶行远哭泣跪拜。牟长史咬了咬牙,挤出来拦在叶行远面前,悲怆道:“大人心志如铁,老夫佩服,但你若是如此,便是结下不可解的深仇,当真有必要如此么?”
叶行远早料到他必不甘心,不过也知这位老者并不愚蠢,此时已经明白,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阻止叶行远的心意。他之所以拦路,只是为了最后的努力与警告。
“牟叔,救我!”蜀王世子看到牟长史,就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高声呼救。
牟长史心如刀割,然而无可奈何。叶行远淡然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读圣贤书百卷,却只忘不了这两句。
今日世子既然撞在我手上,那也算是他的因缘既会,夙孽完结。你也不必吓阻我,我今日既然敢举起屠刀,便早已料到明日的结果。”
叶行远义正辞严,态度从容,语气一派平静而决绝。牟长史惨然而退,民众感觉到叶行远的决意,一边欢呼一边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