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月初八标注:查账。三月十日标注:收信。
写得很简单,容楚却开始微笑。
收信写信,自然都是给他或者景泰蓝的,在太史阑心中,这是和斩海虎,清官场,收军权这些惊动天下的事迹,一样重要的大事,她为此特地标注一笔。
容楚忽然有点好奇这多出的一张是什么,往前翻,果然,多出去年最后一个月。
在去年十二月二十八那个日子上,太史阑画了个大大的红圈。
容楚一笑——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太史阑的细腻和柔情,可不是那么容易见着的,他觉得便为这个简易历书,便不枉他带伤千里迢迢跑一趟。
他又往后翻,在九月下旬的某个日子,果然也看见了太史阑的大红色记号,标注:生日。
这个生日的标注拖得很长,越过了好几日,加了粗杠,十分耀眼。
容楚的笑,弥漫到眼底。
这生日是他的。
两人在一起聚少离多,又从来没个安生日子,所以这一年多竟然互相从没问过生日,也没办过生日宴席,太史阑对这些虚礼不在意,容楚则一向看重长远,不觉得某一日隆重操办就代表什么。
然而太史阑却知道他的生日,很明显她是打听过了。可是打算今年给他庆贺?
容楚无意识地翻着日历,想着他确实不知道太史阑生日,不是不想打听,而是隐约感觉到,很可能太史阑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一天。他不愿贸然询问触伤她。
或者将来,便以相逢作为重生日吧。
容楚翻了翻,后头没有什么特别标注了,想了想,拿起笔,在四月的记事栏写:“太史,我此刻坐在你房间里,你在哪里?听说有人陪你一起失踪,我但望他救了你,又不愿意他陪你一起。
嗯,你此刻想必要骂一句:小心眼!
男人的心眼或可过千军万马,或不能穿针头之尖,单看他是否在意而已。”
地方写不下,他附了张纸。
五月的记事栏里他写:回来没有?我不知道来不来得及等到你,珍重身体,海产类食物性寒,少食。
六月记事栏他写:官场安定否?黄万两可信。
七月记事栏他写:胖否?瘦否?你离开时约莫有百十斤,若少了我寻你算账。
八月记事栏他写:若海鲨心不死,可从其女入手。
九月记事栏他写:纪某桀骜却无成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杀之不如留之,此事我自有计较。
十月他写:黄某生财之术不伤民生,宜推广,你也该自己赚点银子,回来给我买礼物。若得不到你亲手面交的礼物,我定然是不高兴的。
十一月他写:真的得不到的话,这历书做我新年礼物可否?
十二月他写:又一年,又一年。太史,我想你。
写完了,他又回头,在去年那一页上写:太史,我永不能忘记那一夜的你。
写完怔怔半晌,觉得一年只有十二个月真是太短了,明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在这样的历书上,给她月月唠叨?
或者他自己也可以做一个,但他还是想要她送的。
翻回第一页的时候,他忽然觉得那木板似有不同,摸了摸是可以打开的,他从中间抽出一张薄薄的纸来。
低头一看,笑意便落在眼底,果然是写给他的信,还没完工的一封。
他就知道她会把给他的文字,藏在最隐蔽的地方。
“容楚,今天我请客,不过是鸿门宴。我相信,吃了我的一定都得给我吐出来。等我把这事了结,组建了援海大营,收服了那群地头蛇,赶走东堂人,或许我就会有……”
信到此处戛然而止,徒留他对信揣测。
就会有什么?
会有信?会有礼?会有好消息?
他心痒痒如猫爪,恨不得现在就把她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揪出来,把笔塞在她手里,写完它。
把信反反复复在手中翻弄,信纸险些被他揉皱,最终他也只好叹口气,在后头提笔写:这信你一回来可得立即给我补完,我等着。另:希望是会有好消息。再另:前面不要加这许多条件可好?
他默默收好信,又将公文都给她批完,端端正正放好。完了仔细瞧了瞧那笔杆,觉得这笔自己用着合适,她用了只怕嫌粗,可不要把手指磨出了茧,当即便命周八出去买笔回来换了。
周八毫不奇怪地去了——自从容楚遇上太史阑,便常有各种奇怪命令出来,他早习惯那节奏。
容楚在桌子边玩够了,又去翻柜子,柜子里有个皮箱,他瞧着眼熟,似乎当初太史阑从天而降时,便带着这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