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景泰蓝哭得声音大,殿内两个人没听见。
“呜呜你为什么不要我……”
“她也不要我了,我都没哭。”忽然一个声音接上来,居然还是笑吟吟的,“您哭什么?”
孙公公大喜抬头,“国公!您可来了!”
容楚靠着他的临时轮椅,停在门口,正对里头瞧着,笑道:“老孙,这不是陛下施云布雨,把我给召来了么?可怜我从西京街摇到这里,汗都奔出来了。”
“国公辛苦,老奴这就去给您端茶。”孙公公很有眼色地立即退下去。
容楚等他走开才进门,殿内最近为了方便他进入,拆掉了一半门槛,他溜溜地滑进来,笑道:“我瞧瞧咱们真龙天子,施云布雨是个什么样儿。”
景泰蓝有点不好意思,放开贝雕,屁股一扭,背对着他,倒是不哭了,就是小背心还在一抽一抽的,看出来在强忍。
容楚也不拉他,有点怜惜地看了看他的背影,嘴上笑道:“这贝雕谁送的?好丑,字好生难看,啊,上头这什么东西,黏黏的,陛下你下的雨吗?”
景泰蓝唰地转身,抱过贝雕,用袖子将贝雕上沾染的眼泪鼻涕抹掉,怒目瞪他,“你才丑,你字才难看,你才下雨,你全家都下雨!”
语气很凶,不过衬着那张哭得红通通的苹果脸,挂着细密泪珠的长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只让人想把他拖进怀里蹂躏。
容楚也就拖了。
手一伸就把景泰蓝给抓了过来,按在怀中,景泰蓝身子扭来扭去,一副不情愿的样子,不过扭来扭去,也没扭出容楚怀抱范围就是了。
容楚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也不看他,直接蒙在他脸上,揉了揉,替他把眼泪鼻涕整干净了,顺手将帕子扔在一旁的净盂里。
景泰蓝抗议,“你擦得我好痛!”
容楚哼一声,懒洋洋拍拍他,道:“陛下恕罪,微臣没伺候过人。”
景泰蓝也哼一声,玩着自己手指头,哼哼唧唧地道:“讨厌,讨厌,讨厌……”也不知道他在骂谁。
“是很讨厌。”容楚道,“明明这么受宠爱被关心,还要矫情哭闹说被抛弃了,不讨厌是什么?”
景泰蓝回头用大白眼狠狠翻他。
容楚视若无睹,指了指自己道:“被抛弃的人在这里,我还没哭呢,你哭什么。”
景泰蓝眼神里浮上懵懂之色,咬着指头道:“麻麻抛弃了你吗?”
“是啊。”容楚叹口气,“你忘了?年前她走的时候,特意去和你告别,可是你当时看见我在她身边吗?”
景泰蓝偏头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和你告别,却对我不告而别。”容楚表情不太好看,“她给你送礼物,却把我扎了一屁股,她给你勤写信,却懒得给我几个字。你说,到底谁算被抛弃?”
景泰蓝眼神里浮上懵懂之色,咬着指头道:“麻麻抛弃了你吗?”
“是啊。”容楚叹口气,“你忘了?年前她走的时候,特意去和你告别,可是你当时看见我在她身边吗?”
景泰蓝偏头想了想,摇了摇头。
“她和你告别,却对我不告而别。”容楚表情不太好看,“她给你送礼物,却把我扎了一屁股,她给你勤写信,却懒得给我几个字。你说,到底谁算被抛弃?”
“真的吗?”景泰蓝眼睛晶晶亮,这回不是泪水是兴奋的光,“我就知道她最最最喜欢的是我!”
容楚睨了睨这小子——他吃瘪他这么欢喜?真够没良心。
看在这小子泪水未干份上,他今日善心大发,不予计较。嗯了一声道:“自然是最在意你的,真不明白你哭什么。她丢夫弃……夫,就是为了给你巩固江山,这要算抛弃,真不知道还有什么算在意。”
景泰蓝有点讪讪地,低头咕哝道:“蓝蓝知道……蓝蓝只是心里闷,想她了……”声音越说越低。
容楚把他抱坐在自己腿上,景泰蓝小心地避开他的伤腿,抱住他的脖子,幽幽地叹口气。
这么小的人儿,大人般地叹气,听得人要发笑。容楚笑问:“你叹气什么?”
景泰蓝一边腻在他胸膛上,一边幽幽地道:“这要是麻麻的怀抱就好了……”
容楚很想把这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小子给扔出去。
“我还想着你麻麻的怀抱呢。”他懒洋洋把最近又胖了的小子转了个身,“反正都想不着,咱们俩互相抱抱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