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天纪元帅上书,请求接管援海军,并立下军令状,定将东堂贼子,驱逐出我南齐海域!”
威严肃穆朝堂,此刻闹哄哄如菜市场,大家都在张嘴说话,大家都在眼红脖子粗,景泰蓝瞪着底下无数一张一合的嘴,蓦然蹦起,握拳,踩凳,挺胸,“闭……嘴……”
尖利的孩子声音,极具穿透力,回荡在大殿上空。
殿内顿时死一般的静默。
众人抬头,便看见三岁多的小皇帝,脚踩在宝座上,双手叉腰,小脸涨红,恶狠狠地俯视着他们,眼神杀气腾腾。
群臣张口结舌,他们印象中的皇帝,聪明可爱,当然,聪明也是孩子的聪明,可爱也是孩子的可爱,大部分时辰这孩子坐在龙座上,笑眯眯甜蜜蜜,瞧着便贴心贴肺,瞧着便让人期待,十年二十年后,南齐会出现一位最为宽容仁厚的明君。
然而此刻,未来明君如一头饿狼下望,所有人忽然都觉得自己成为了那只突然露出真面目的小狼崽子的猎物。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一片静默中,景泰蓝终于开口。
开口第一句话,大殿就好像劈下了雷,几个老臣和御史瞪大眼,不可置信地抬头望了望,迎上小皇帝凶狠的眼神,直着眼睛喊声,“陛下啊……”就晕了过去。
容楚立即下令把那几个最爱谈规矩,也最瞧不得不守规矩的酸儒给拖出去。
他心情不错,觉得景泰蓝进步不小,一句话就秒杀了几个最难缠的。
“叫!叫!叫!叫什么叫!”景泰蓝憋了好几天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叫魂啊你们?嗓子大有理啊?嗓子大也得先给朕闭着!在朕的大殿上,最有话语权的……”他指着自己鼻子,一字字道,“就、是、朕!”
“陛下……”康王怒极开口。
“闭嘴!”
康王的白脸唰一下红了,再唰一下白了。
“再说一句?”景泰蓝回忆着麻麻的目光神情,逼视着他,“你再说一句?你再说一句就算你抗旨!朕下旨闭嘴,你敢开口?”
康王的脸色又唰一下红了,在红红白白之间转换半天,换青色了的。
他额头上青筋别别地跳,腮帮上肌肉都已经憋得鼓起,他贵为亲王,深受先帝和皇太后器重,之前一直手握大权,连重罪都可以轻轻放下,本身还是皇帝的叔叔,如今却在朝堂之上,被自己的三岁侄儿指着鼻子怒骂,这叫他如何承受?
但他深呼吸半天,却真的没有再开口……对面,那个恶毒的容楚正笑吟吟地冲他瞧呢。
虽然容楚笑得让他越发心头火起,却也让他稍稍清醒,心知不能在此时逞一时意气,否则皇帝和容楚真的能将他以抗旨罪名拿下,到时候可就坏了大事。
他只得僵硬地鞠躬,默不作声退后一步,在心中一万次背诵“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康王派系的臣子们失望地看着自己的头领,他们原以为挟王叔之威,康王定然能压下三岁娃娃的气焰,之后他们便可以趁势而起,令陛下当朝下旨,不想王爷竟然真的退让了。
康王一退,再无人敢于发声。景泰蓝神情满意了一点,却凶相不改,小靴子踩在宝座上,环顾一圈,众臣在他目光扫视下,忽觉自己是一只放在案板上待挑选下锅的鸡。
景泰蓝很快选好了一只鸡。
“你。”他一指吏部尚书,“你说太史总督两年拜帅,一载封疆,煊赫荣宠为景泰朝第一人,却不思报答皇恩。对哦,你是吏部尚书,你最清楚太史总督是怎么两年拜帅一载封疆的,你要不要给朕,给朝上所有人说说,她怎么拜的?怎么封的?”
吏部尚书呆了呆,他当然知道太史阑怎么一步步上来的,然而那履历在心中过了一遍之后,他忽然便出了一身汗。
景泰蓝不等他开口,已经尖着嗓子嚷道:“你说得好像太史总督火箭飞升,讨好大便宜,你怎么不说朝廷根本没有给她应有的封赏?她出身光武营,在营中便得了勋章,按照规定,历练时原可为典史,她只做了典史副手。她挽救北严,救十万百姓,救我南齐北大门,功勋为近十年来前所未有,按例,这样的功劳该封什么……章大司空!”
“到!”章凝立即恭谨地问,“老臣可以说话吗?”
“可以!”
“回陛下!”章凝声音更大,“武定七年西番作乱,急攻极东山阳城,时任山阳推官的沈风一临危受命,力挽狂澜,阻敌于城下半月,终于等到援军到来。事后叙功,沈风一得授山阳府尹,一等伯爵,领极东将军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