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却无法绕过的人生路阻。
她缓缓回房,两个孩子醒着,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她,她总觉得女孩儿的眼睛似乎在笑,而男孩子总在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深沉。
她一手抱起一个,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女孩儿的脸很自然地转过来,靠了靠她的脸颊,她吁一口气,只觉得这一刻冰冷的心境,顿时回暖。
将两只一左一右放在膝上,她注视着他们的眼睛,低低道:“我不求你们聪明貌美,不求你们天才横溢,不求你们封王拜相,不求你们永世豪贵。我只愿你们健康、平和、善于懂得和理解,不畏惧任何失去和打击。莫如我一般,因童年残缺而性情不够完美,不过你们放心,我会努力地活,努力地站在这世上,给你们提供最完整的家庭,最坚实的后盾,最完美的童年。”
两个孩子似乎听懂了,居然都眨巴着眼睛,一声不吭地听着,连平日里不太合作的男孩子,都显得安静乖巧,太史阑亲了亲他的额头,抽出床边字典来查字。
她在想两个孩子的名字。这事儿她已经研究了很多天,看中的字写满了一张纸,对于素来决断的太史阑来说,一件事这么没有效率显然很不可思议,但,这也是这两天的仅剩的奢侈享受了,两天之后,就是三年。
这天她又研究到半夜,半夜的时候接到苏亚的传报,是三公写来的信以及近期的廷寄,将朝中发生的事说了个大概,并告知太史阑,康王应该已经进入静海境内。
这消息太史阑前几天就已经知道,如今不过确认康王的位置,听见苏亚说已经发现疑似王驾在静海城外三十里出入,她不过淡淡一句。
“杀了。”
没什么好多说的,送上门来的,不宰白不宰。
苏亚自出门去布置,太史阑又搂着两孩子睡下,一夜醒来无数次,看着他们喝奶,咂巴小嘴,睡觉。男孩子喜欢吐泡泡,女孩子睡相甜美,两个孩子都咂巴声响亮,胃口也不错,让人很难想象这是两个先天不足的孩子。
太史阑后半夜干脆不睡了,盯着两人粉嫩嫩毛茸茸的小脸出神,时不时擦去女孩儿的口水,抚平男孩儿皱着的眉头,天快亮的时候她才倦极眯着一会儿,但也很快醒来,醒来时还没睁眼,心中就默默流过一句话。
还有两个时辰。
距别离还有两个时辰。
这三天里,她一直近乎自虐地在倒计时,数着那有限的相伴的时光,光阴在这一刻显得残忍,不为任何祈盼而停留一瞬,走得迫不及待,她眼睁睁看着日光刚刚投上窗纸,似乎眨眼就换了月光,她的一对粉妆玉琢的儿女似乎刚刚啼哭了几声,哼哼了几声,天就又从黑到了亮,时间走得如此规矩而无情,令她生恨。
抱着两个孩子起身,在榻前洗漱,她想着,还有一个半……
吃早饭,两个孩子在她身边吃奶,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扎盯着她,她慢慢喝下粥,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一个时辰……
吃完早饭,她亲手整理给孩子带去的东西,其实大部分东西已经装车,而且她相信,到了国公府,东西会更多,再说也不能让韦雅拖着几大车东西回李家。她也就是把孩子的贴身小衣服小被子整理整理,把昨晚刚刚换上的包裹又给换了。一个大红金边,一个枣红金边。看着喜气些,好提亮她此刻阴沉欲雨的心情。
还有半个时辰……
不知何时,韦雅已经站在门边,看她近乎神经质地将被子拆了卷卷了拆,也不催促。眼神里有淡淡的理解和悲悯。
再强大的女人,也无法决断地割舍血肉所系。
“送我们一程吧。”她忽然道。
太史阑立即道:“好。”站起身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能看出淡淡欢喜。
韦雅看看她,实在也不想说什么月子未满不能出门了,对于太史阑,这些常人能享受到的待遇,都不存在。
太史阑专门给她准备了超级豪华的马车,其功用大抵相当于现代的房车,里头甚至连简易厨房都有。太史阑从来就不是豪奢的人,破例,也不过是为两个孩子。
韦雅并没有去坐那辆马车,自己去骑马,也没让奶娘坐上去,让太史阑和两个孩子单独相处。
太史阑也不客气,倚靠在车壁上,一手搂一个,神神叨叨地和未满一月的儿女说话。
“回丽京后便可以见到你爹了,”她有点忧愁地对儿子道,“我担心他不喜欢你。”举起儿子瞧瞧,觉得那皱着的小眉头实在瞧着有些不讨喜,赶紧给他抹抹平,“你这德行像谁呢?你爹和我好像谁都不爱皱眉,这天下哪有多少值得皱眉的事?搞这么严肃脸,姥姥不亲舅舅不爱怎么办?他容家本来就稀罕女孩子,你这下恐怕要被嫌弃到角落里。”
她左右看看,觉得儿子虽然严肃脸一点,但脸模子还是很好的,很像自己。想来容楚便看着这脸,也不至于太嫌弃,便又稍稍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