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孩子的瞬间,他的脑袋里便什么都没有了。
纠结了多年的原罪,痛苦了这么久的根源,桎梏了他如此长时间的枷锁,全都消失不见了。
沈清弦不是他的父亲,他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他是他,他是他,是留着不同血液的两个人!
慢慢的,一片空白中有了绚丽的光芒,紧接着像是冲破了层层云朵的太阳,刹那间照亮了他的胸腔。
阴雨散去,只剩下一片明媚。
顾见深体会到了有生以来最大的快乐。
他就像被关在最阴森可怖的监狱里的囚徒,受尽了鞭笞和虐待,本以为后半生都会这样痛苦下去,可忽然间……监狱被打开了,他走了出来,看到了阳光和大海,重获新生!
顾见深在厨房里冷静地收拾着碗筷,可唇角却怎样都压不住,怎样都收不起来,他太开心了,开心到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
真好,他不是他的父亲;真好,他不是他的儿子;真好,在即将到来的十八岁生日前夕,上天送他一份如此巨大的礼物。
顾见深用了很长时间才慢慢平复了心中的喜悦。
周池后面说的那句话顾见深没听到吗?
他听到了,其实没听到他也会这样想,会认定沈清弦抚养他是因为深爱着顾菲。
可这没关系,完全没关系!
他早就知道沈清弦喜欢顾菲,早就知道他深爱着她,早就知道他一心一意地期盼着她醒来。
这些顾见深很清楚,所以现在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只要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只要不是那样不可逾越的壁垒,其他的都好说。
沈清弦爱顾菲?
没关系,顾见深只庆幸自己终于有了爱他的资格。
和那样无解的绝望相比,其他一切都变得不值一提了。
哪怕沈清弦此生都不爱他,他却可以爱他一生。
不是藏着掖着,不是躲着藏着,而是正大光明的用独立个体的身份去爱他。
沈清弦病(逃避)了一下午,还是决定勇敢面对了。
实在不行就回去……他也没什么办法了。
这解释不清的,哪怕他一颗红心向太阳,也躲不掉这卷着泥土的黄河水。
先哄哄顾见深吧……
虽然可能大概哄不到他,但他也要尽所能地让他轻松些。
沈清弦垂头丧气地下楼,正小心谨慎地想着怎样说才不会惹他难过……
好香!
沈清弦饿了一天,这会儿闻到食物的香味,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厨房,看到了在里面忙碌的男人。
宽肩窄腰、长胳膊长腿,嗯……他的恋人真帅。
等等……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沈清弦有些忐忑:大深同学还有心情做饭?难道不是心情晦暗到想和他同归于尽?
似是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顾见深转身,一眼看到了沈清弦。
两人对视,沈清弦心虚地挪开视线。
顾见深却心里热极了,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看他了,终于可以将自己的目光贪婪地笼罩他全身了……
他轻声道:“怎么下来了?我做了菜,本想给你送上去的。”
沈清弦拿不准他这是什么情况,只能谨慎道:“只是感冒而已,睡一觉就好多了。”
顾见深道:“那你等下,饭马上好了。”
沈清弦:“……”他有些懵,实在看不懂这情况。
顾见深麻利得很,没多久饭菜上桌,他招呼沈清弦道:“过来坐。”
沈清弦挪过去,坐下。
顾见深又道:“稍等。”
沈清弦点点头——很乖巧了。
顾见深几步上楼,去了沈清弦的卧室——以前他不敢进,现在却无所谓了——他找了件薄外套,拿在手里时手心微痒,因为这是沈清弦最常穿的那件,哪怕洗过了却似乎还萦绕着他柔软的味道。
顾见深回到餐厅,将外套披到沈清弦身上:“刚退烧,还是要小心些。”
沈清弦聪明了万万年,此时也傻眼了。
这走向……是不是还不太对?
怎么这么怪呢?周池很迷,顾见深也很迷。
沈清弦吃着饭,脑袋里转了很多种可能。
话本看了不少的尊主大人甚至想着:难道大深是失望至极,心灰意冷,打算动用怀柔政策让他放松警惕,进而将他……咳咳……囚|禁什么的,禁不住的!
不过他想的话,他也可以配合下,总之他开心就好。
沈清弦小心观察着,十分担心自己没配合好。
吃过饭,顾见深问他:“怎么样?觉得身体如何。”
沈清弦谨慎道:“还行。”他要是身体恢复太快,是不是不利于囚那个什么禁?
顾见深竟凑过来,伸手碰了下他的额头:“应该不要紧,没发烧了。”
沈清弦愣了愣……在人世这十八年,长大些的顾见深似乎再也没这样碰过他。
顾见深以为他不适应,换了个话题道:“要不要看电影?”
沈清弦点头。
顾见深轻声道:“我屋里有一套投影设备,看起来更舒服些,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