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艾看来,卓逸卿真是特别烦人,一句特露骨的“我爱你”翻来覆去说了一辈子,直到白发苍苍了都还常挂在嘴边。
临咽气前,卓逸卿拉着温艾的手,让温艾不能忘了他,下辈子还得睡一张床。
在温艾胸口里潜伏已久的刺终于扎进心脏,扎得他千疮百孔,直往外冒血水。
他任务失败,记忆很快会被规则悄无声息地抹去,卓逸卿用一生时间念叨出来的那几千几万句“我爱你”,到头来他一句都记不住。
系统:“穿越程序启动,准备跳转世界。”
温艾这次变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睁开眼睛时,看到的是明亮的卧室。
温艾急切地走到书桌前,在一摞小人书里翻出来个本子,提起笔就开始记录上个世界的经历,奋笔疾书了几大页,他隐隐有些不安,伸手往回翻了翻本子——
空的。
他写的东西都没了。
系统叹气:“别傻,没用。”
温艾把铅笔往空本子上一摔,滑坐到地上捂住酸涩的眼睛,指缝间涌出了温热的液体。
安父是第三针织厂的工会主席,为人正直热情,和厂里的会计处了一年对象,顺理成章地领了结婚证儿。
改革开放这一年,安家多了个哇哇哭的奶娃,小两口翻着《人民日报》给儿子取名字,最后一拍板,决定大名就叫安筠。
八十年代初,国内掀起了下海经商的新浪潮,安父辞了针织厂的工作,在外面开起了小酒楼,生意越做越红火,小酒楼变成了大酒楼,没过几年,安家就成功挤入了“万元户”的行列,在这个大多数家庭都还只有一台收音机的年头,安家已经装上了崭新的松下彩电。
安父安母一直想要个女儿,但国家严推计划生育,禁止生二胎,两口子一琢磨,决定去领养个小女娃回来。两人腾出时间上了福利院,被院长领着看了一圈,合心意的女娃没挑到,男娃倒是相中一个。
这个男娃叫岳骁,今年七岁,比他们家安筠还大上一岁,被福利院养得瘦不拉几,身上根本没几两肉,不过那身骨头架子倒是大,看得出以后是高大结实那一挂的。
“骁骁是吧?”安母摸了摸岳骁脏兮兮的脸,笑着夸赞,“浓眉大眼的,模样真俊。”
安父对岳骁那双有神的眼睛特别满意,一看就是个脑瓜子灵的:“这样也好,筠筠被咱们惯得太娇气,有个哥哥在旁边护着,咱们也能省点心。”
安母只跟厂里请了半天假,办妥领养手续后就赶回了针织厂。安父的大酒楼有专人管,用不着时时刻刻盯着,他带着岳骁先去了百货公司,又是买衣服又是添生活用品,大包小包的两只手都占满了。
岳骁从记事起就待在那个米缸总是见底的福利院里,哪里见过这种“买买买”阵仗,脸上的表情再怎么维持,却还是泄露了他此刻的受宠若惊。
“安叔叔。”岳骁伸手去拎安父手上的袋子,“分一点给我拿吧。”
“不用不用!”安父避开他的手,带着他走出百货公司,“你管我叫什么叔叔,叫声爸爸来听!”
“……爸爸。”
岳骁心里暖洋洋的,从今往后,他也有家了。
这些年安家虽然存了不少钱,但一家三口还是住在针织厂分配的家属区里,邻居熟,上班也近。
“咱家住二单元,你看,那上边挂着个‘2’,别记错了。”安父领着岳骁爬了八楼,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地上,摸出钥匙开了门,他侧过身朝岳骁招招手,“快进来。”
岳骁从地上提起两个袋子,稳稳当当地提进了门。
“我儿子真懂事!”安父高兴地在岳骁头上揉一了把,把门外剩下的东西全提回来,牵起岳骁的手,“走,我带你去见见弟弟。”
“嗯!”岳骁点点头,跟在了安父身后。
“筠筠,爸爸回来了。”安父推开儿子的房门,见他坐在床上背对着这边,看起来很沮丧,于是朝岳骁道,“去看看弟弟怎么回事。”
“好……”岳骁慢慢走近床边小小的背影,绕到他的正面,“弟——”
温艾抬起头,岳骁发不出声音了。
小孩长得玉雪可爱,只是那张脸蛋哭得都湿透了,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粉嫩的唇委屈地撇着,连红红的鼻尖儿都透着可怜,像只被欺负狠了的奶崽,看上去难过又无助。
岳骁不知道在自己心里翻搅的是什么情绪,但他知道,他不想这个可爱的弟弟哭得这么伤心,一点儿也不想。
岳骁下意识地伸出手帮温艾抹眼泪,温艾像只戒备的小动物,飞快地往床上一缩,一掌拍开了他的手。
“哎!不许打人!”安父见温艾动了手,快步从门口走过来,猝不及防看到他那一脸的眼泪,惊愕得脚步都顿了顿,赶紧坐到旁边去给他拍背,“怎么了这是?”
温艾眼睛通红,用手指着岳骁:“他是谁?说好的妹妹呢?”
“没有妹妹。”安父把岳骁拉到温艾跟前,“这是岳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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