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第一个冲进来的不是厉天闰,而是庞万春,这个方七佛身边的头号亲信!
“他们能把火药转移到哪里去?”金枢强忍着剧痛和绝望,脑子飞快地思索着。
整座新工坊都是他一手管理的,早在今夜动手之前,他就已经再次确认,火药确实就堆放在这里,他们就算发现了,也没道理这么快就全部移走啊!
时间并不足以让他想通这个问题,因为外头响起了沉重的车轱辘声,一架架水车被推了进来,军士和民夫开始操控压杆,大竹筒制成的水龙喷射出水柱,扑灭了工坊里头的大火!
“都拿了起来,明日斩首示众!”厉天闰大手一挥,诸多军士便如拎小鸡一般将羸弱不堪的匠师们都提了出去。
待得工坊安静下来,厉天闰才皮笑肉不笑地朝庞万春问道:“大名鼎鼎的‘小养由基’坐镇,梁山那花荣又不可能再来,军师让我等过来,岂非多此一举?”
厉天闰的花荣二字,果真戳中了庞万春的痛处,后者眉头紧蹙,颇为不悦,只是冷哼一声道:“军师神算,又岂是我等能够揣测,既然叫得起大元帅,自然有军师的深意妙用。”
扫了庞万春一眼,见得后者面色很快恢复过来,厉天闰也觉着无趣,闷声闷气地说道。
“说吧,军师让我来干什么。”
庞万春闻言,只是稍稍迟疑,便抬脚继续往前走:“元帅跟着洒家来。”
副将和亲卫们相视一眼,想要跟上去,却被厉天闰抬手制止,后者雄赳赳便跟上了庞万春。
这原料仓本是杭州的常平仓,专门存储粮食,以供灾时赈济,方腊围攻杭州之时,仓内库存的粮食早已被吃空,方七佛便废物利用,将此地用于保存火药火器的原料。
庞万春带着厉天闰往深处一直走了数十步远,而后让举火的军士停下来,让人将前方的一处隔墙推倒,但见隔墙后面居然别有洞天,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数百个火药桶!
厉天闰心头暗自大惊,难怪方七佛会如此信心满满,他们是见识过火药的威力的,眼前这一仓库的火药,慢说抵御梁山先锋军,便是朝廷十五万大军来攻,也讨不到半分好处啊!
他们起先之所以炸毁工坊,本以为方七佛只是小打小闹,没想到人家暗中已经形成了如此巨大的规模,加上那上百门短炮,杭州可谓固若金汤了!
“这仓库便是军师最大的底气,还望元帅点拨人手,好生看紧了。”
厉天闰压下心头惊诧,扭头朝庞万春骂道:“你个吃败仗的鸟厮是甚么身份,敢对本帅这等说话!”
庞万春虽然神射一绝,名气也是颇大,但到底只是方七佛身边的亲卫指挥,他心切这些火药的安危,说话难免有些没大没小。
当然了,他本人也是木讷寡淡的性子,对方七佛最是死忠,不愿挪窝,否则也不会在圣公军之中混得这么惨淡,听了厉天闰的怒叱,只是微微颔首,便带着人离开了仓库。
厉天闰此次听从了李曼妙的建议,只带了少量天字营的精锐亲卫,心里也是嘀咕,自觉苏牧不可能会再来涉险。
如今看到这些火药桶,他才恍然,这些火药加上短炮,区区十数万的朝廷大军又有何所惧!
虽然李曼妙不曾知晓火药的存在,但却笃定苏牧一定会来,而事实证明确实如此,女人的心思真真是妙不可言啊!
既然有了这处诱饵,厉天闰也不虞担心苏牧不来,连忙让人在周遭埋伏起来,只等着苏牧入彀了!
这厢安置妥当,庞万春才带着三五个亲兵,离开了工坊,才走到半路,便已经听得一片哀嚎不绝于耳。
那些个守军,竟然将金枢等一众匠师,全部吊在了辕门外!
他知道这些匠师的价值所在,虽然方七佛不习惯做一锤子买卖,这些匠师完全可以提供长久的用处,可他们身在曹营心在汉,方七佛又是那种疑人不用的性子,这些匠师的命运也就定了下来了。
庞万春并不是残暴嗜杀之人,见得这些瘦骨嶙峋的匠师被倒吊城一片,如同条条肉干,心里也颇不是滋味,打发了亲兵之后,独自往自己的营房走去。
营区仍旧没有太多的火光,但他对营区早已烂熟于心,本身眼力过人,甚至几乎到了夜能视物的地步,走夜路根本就不成问题。
当他回到营房门前之时,心里头却涌出一股极度不安的危机感来,他连忙抽出腰间的短刀,屏住了呼吸!
他本是山中猎户,与豺狼虎豹为敌,感知最是敏锐,一看那营房黑洞洞如索命的兽口,便决定暂避锋芒,回去招呼亲卫,可刚一转身,便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气劲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