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不血刃地渡过白沟河,这条河虽然凶猛险要,但也不是没办法强渡。
可问题是大焱的军队已经对这条河产生了心理阴影,这条河给他们带来的恐惧会让他们的脚步无法前进,即便能够强渡,也要损失大量的兵力,若郭药师半渡而击,说不得童贯又要再丢一次人,今后想要再度北伐收燕云,也就不太可能了。
如果说临出发前,苏牧对招降郭药师还有着疑虑,如今亲眼所见过后,心里头反而越发地热切起来,急着要过河去谈判了。
但是他也很清楚,这种心态会影响他的判断,是非常要不得的。
虽然看似被动,但实则是因为郭药师那边消息传度速度的关系,相信郭药师收到消息之后,便会第一时间召集幕僚和弟兄们商议此事了。
可郭药师这种人懂得权衡,又善于舍弃,若他不识时务,并没有投降的意思,而是依仗白沟河负隅顽抗,那么情势就会变得极其糟糕了。
而且苏牧自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大!
郭药师是个懂武功,知兵事的骁将勇将,更是有头有脑的智将,知晓了苏牧前来招降的消息,他肯定也能够察觉到大焱军并不想与他发生血战,导致两败俱伤。
这就等同于让他看到了大焱军的忌惮,而以他的智慧,不可能推测不出大焱军其实忌惮的不是他郭药师,而是忌惮即将奔赴战场的萧干和耶律大石!
若他坚决不投降,倚仗着白沟河死死据守涿州,那么等到辽国援军抵达之后,便是大焱北伐军大败之时!
以他涿州和易州战斗力没有受损的两万余人马,调集起来抵御大焱军,想要守住涿州,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结合这种种因素,苏牧才刚刚抵达白沟河,便遇到了极其不乐观的难题了。
若真要坐等下去,只怕等不来郭药师,却等来了耶律大石和萧干了。
他一直认为主动权在自己的手中,如今到了河边才发现,就因为过河这样一个问题,自己就变得极其被动了。
想到这里,他慌忙让人将刚刚立起来的旗帜给收了起来,刚刚升起的火堆也灭掉了!
“鹏举,你和徐宁带七八十人马,往南岸游弋,务必要消除对岸的怀疑,给我打个掩护,一定要让他们相信,你们只是常规巡检!”
岳飞和徐宁一听,顿时有些慌了。
说实话,他们也知道这支护军其实并不是为了保护苏牧,因为一百多骑兵面对涿州的上万兵马,说保护根本就是个笑话。
他们来的目的是为了宣示北伐军的气势和态度,在精神上压制郭药师,这也是苏牧的心理战术之一。
当苏牧让他们收了旗帜,灭掉火头之后,这几位当即看出了苏牧的意图。
他们的游骑兵长期在这一片活动,里头也有些精熟地形的,按说目标减小了,找到熟悉水面的艄公,偷偷送几个人过去,并不成问题。
可这样一来,就变成了苏牧和柴进几个孤军深入,可以说跟单刀赴会没什么两样,早先准备的优势压制也就荡然无存。
而且他们冒险潜入涿州并不难,可想要见到郭药师并说服郭药师归降,难度也会随之增加。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苏牧等人过去之后,便彻底与这边切断了联络,而童贯那边已经在秣马厉兵,就等着渡河了。
万一苏牧劝降失败,童贯这边又不知底细,难不成要一直等下去,等到萧干和耶律大石进驻涿州,才来个硬碰硬?
这里头损失的可就不是苏牧几个人的问题了,而是错失了早先雷霆一般拿下雄州所争取来的宝贵时间!
虽说苏牧身为使者,拥有便宜行事的权力,但这个决定还是担负着极大的风险,又太过沉重,一旦整个计划失败,苏牧背负千古骂名不说,整个北伐军数十万人,可都要吃败仗的!
然而岳飞和徐宁几个早已习惯了,在最关键的时刻,他们会选择相信苏牧。
若没有苏牧的练兵之法,没有北玄武将那些奴隶兵带过来,他们或许连拿下雄州都要费一番苦功。
因为雄州乃是后周皇帝率先拿下的一个地方,同样是一处易守难攻的硬骨头要塞,岳飞等人能够拿下,也是因为守军太过大意,也没有想到大焱竟然还有如此精锐的骑军,夜间突袭之下,牺牲了很多兄弟才拿下来的。
再者,那时候也有北玄武这样的猛人率先潜入雄州做内应,否则能不能拿下雄州都还是个问题。
可以说大焱北伐军如今积累下来的优势,都与苏牧有着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所以当苏牧做出这样的决定之时,岳飞和徐宁只是迟疑了片刻,为苏牧的个人安危感到担忧,最终还是按照苏牧的吩咐,只留下砍伐树木造船和带路的本地熟手。
而后他们带着剩余的人,大张旗鼓地沿着河岸,往南巡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