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若说耶律大石虽是皇族,分量却不够,他这个老皇帝还有命的时候,耶律大石自己上台与造反无异,这也说得过去。
可外头的人都说耶律大石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实老皇帝是瞎子吃饺子,耶律大石有没有挟持圣意,他心里有数得很。
耶律大石非但没有挟持圣意,甚至没有太多地插手政务,反而极其善解人意,知晓耶律淳和萧德妃一日没有抓到,他这个老皇帝就会寝食难安,便将重心都放在了追捕耶律淳的事情上,这天底下哪里还有这般熨帖圣意的臣子?
若燕青知晓老皇帝的心思,估计也会哭笑不得吧,他并非不想插手辽国的军政大事,实在是因为他只是个西贝货,装腔作势假扮耶律大石已经是极限,若插手军政,很快就会露馅,再者,他也是秉持少说少错,少做少错的原则罢了。
这些也就暂且不提了,单说老皇帝的御驾去而复返,辽军终于有了些底气,皇帝陛下终究还是没有丢下他们。
在这一点上来说,老皇帝是成功的,因为他御驾亲征就是为了笼络人心,虽然战败了,但他临了的去而复返,确实为他加分不少,虽然这个皇帝已经没有太大的勇武和智谋,但最起码他能够休戚与共,没有抛弃自己的臣民。
而燕青的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将败局的损失降到了最低点,本就拥有极高人望的他,此时更是一呼百应,加上金国人并没有乘胜追击的勇气和力量,辽军的混乱局面渐渐也就平息了下来。
但撤回上京临潢府,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了。
眼下军心士气彻底被击溃,连袍泽的尸首都捡不回来,即便他们现在的兵力仍旧是女真人的数倍乃至十数倍,也不敢贸然出击了。
老皇帝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几岁,本就佝偻着的身子,显得越发的萎靡不振。
他将燕青召到圣驾前,亲自走下御辇来迎接,更是将身上的紫貂外袍脱下来,盖在了耶律大石的身上。
“林牙果是朕的鹰犬,若非有你,此战休矣。”在游牧民族,鹰和犬都是用来狩猎的,用来形容得力的左膀右臂,是很高的荣耀和赞誉,只是南朝以及后世,这个词渐渐就变了味。
不过在此刻,燕青能够获得如此殊荣,那些个文武百官虽然心里吃味,但却再也没人敢站出来说闲话。
毕竟事实摆在眼前,老皇帝执意出兵之前,燕青那萧索的背影和那长长的叹息,仍旧还浮现在他们的眼前,若不是老皇帝一意孤行,这一战也不会惨败至此。
而若不是燕青发挥出了超级将帅的控场能力,非但骑军要死绝,便是步卒大阵都要受到冲击,到时候辽国可就真没有本钱来对抗金国了。
燕青眼眶湿润,故作受之有愧的模样,搀着老皇帝痛心疾首道:“让我契丹狼儿受此大难,耶律大石难辞其咎,恳请卸甲,还望陛下恩准!”
虽然老皇帝一意孤行在先,但燕青乃是一军主帅,如此惨烈的大败仗,他自然是脱不了干系的。
在某些人看来,燕青此举是在抱怨,若非老皇帝打乱他的战略,也不至于输得这么惨,他这是用辞职来恶心老皇帝,以此要挟老皇帝,让老皇帝彻底放权给他!
但也有某些人能够反过来思考,这一战的大败,老皇帝才是难辞其咎的那个人,燕青却主动担下罪责,这是在给老皇帝背黑锅啊!
这种事情向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横看成岭侧成峰,不同的人,不同的政治立场,自然也就有着不同的解读。
老皇帝也不是庸人,对燕青的举动,自然有着自己的理解,他的心里是什么想法,也不是常人所能揣测的,但他的表现,众人却实实在在看在眼里。
但见得他将燕青扶起来,双手按着燕青的肩头,沉痛地说道:“林牙这是要羞死朕么,此事休也再提,待我军班师回皇庭,重整旗鼓,将这些女真野狗的爪牙都给敲下来,剥下他们的皮来当大旆,抽了他们的筋当弓弦!”
老皇帝双眸爆发精芒,仿佛又恢复了满满的斗志,他抓着燕青的手,高高举起,而后振臂高呼道:“契丹的狼儿们,这是列祖和神灵赐予吾等的沃土,吾等必定奋力血战,誓死夺回来!”
老皇帝没有独自逃跑,已经赢得了一部分人心,眼下终于将燕青推上了辽军的神坛,正式表态,将军权彻底下放,诸军将领顿时响应,欢呼声经久不衰。
直到欢呼声平息下来,老皇帝才注意到,爱将“耶律大石”的身后,一名汉儿长身而立,脸上虽然刺着血色金印,但却气度不凡,尤其一双眸子,初看之时温润如玉,柔和亲切,可却时不时散发出睿智而深邃的光芒来。
他素知耶律大石偏好汉人谋士,先前的秦纵横便是很好的例子,既然已经将耶律大石彻底当成了顶梁柱,他也就特别问了一句。
“这位可是林牙的谋士?”
燕青早想着抽身离开,眼下正好将苏牧推到台前来,便朝老皇帝行礼道:“此战得脱,全赖苏墨先生之功,陛下慧眼如炬!”
“苏墨?嗯,南朝还是有些人才的,今后就留在帐下听用吧,待得班师回上京,朕给他个正经官职便是。”
“臣谢陛下圣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