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顺子一听,不由将腰板挺起,说道,“相爷说的是,哪里就有七万两银子的亏空?蒋发财,你说有什么我的签押,可拿的出来?”
蒋发财却是挪了挪身子,转向阮一鸣磕了个头,说道,“回相爷,这七万两银子并不是一年的亏空,金顺子主理济宁田庄整整十年,奴才替他跑腿打杂也有八年,这七万两银子,可是这十年来积压下来的!”
阮一鸣见他恭敬,倒是较那金顺子强些,心里便偏了他三分,点头道,“十年?嗯!一年有七千两的亏空,却也不少!”
蒋发财又道,“回相爷,济宁临海,田庄又均是良田,庄子里又有好几十亩水田,佃户便已近百,这七千两虽说不少,却也并不算多。”
阮一鸣并没去过济宁,更没有留意过济宁田庄的账目,此时一听,不禁怔了怔,说道,“济宁田庄竟如此广沃?如此说来收成不少,怎么还会落下亏空?”
蒋发财磕头道,“相爷不知,金主事在济宁私置产业,购买私宅,光小老婆便养了七房,这些银子,便均是从田庄上盘剥来的。这还是每年的钱粮金主事均已少报,若不然怕是亏空更大!”
一句话,将在场众人全都震住。秦氏顿时变色,喝道,“金顺子,可有此事?”
金顺子也是脸色大变,指着蒋发财喝道,“你……你这个狗奴才……”
蒋发财回头向秦氏磕了个头,说道,“夫人,金主事置的私产,养的小老婆,奴才均知在何处!奴才说了出来,有没有撒慌,夫人一查便知!他落下的每一笔亏空,也均有他自个儿的亲自签押,奴才也均收着,若是夫人不信,回头奴才取了来,请夫人查看!”
金顺子气炸了肺,突然尖声喊道,“你只说我,你自己岂不是也养着两房小老婆,难不成是不花钱的?”跪着将身子转了个方向,对着阮云欢磕下头去,说道,“大小姐,这蒋发财自个儿便养着两房小老婆,一个是毛氏,一个是高氏,毛氏替他养了两个儿子,高氏养着一儿一女,均不曾入奴籍,只偷养在两人的娘家!”
他只道掀了蒋发财的短,阮云欢必会追究。哪知道阮云欢眉不抬眼不动,只是淡淡“哦”的一声,便再没有动静。
蒋发财却一脸得意,说道,“此事我已向大小姐回明,不用你说!”
金顺子一呆,结结巴巴道,“怎么……怎么会?”
蒋发财不理他,接着道,“田庄里每月都有例银,我虽养着小老婆,却没有置私产,哪里会吃得到亏空?”
金顺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例银能有几个,还养得了小老婆?”
蒋发财道,“我自个儿的例银自然难以养活,只是我七个儿子,四个女儿,三个媳妇,都有例银,庄子里吃穿用度又有份例,那些银子原花不着,毛氏、高氏又是白跟了我,只住在娘家,不过是顾个吃穿,又哪里花得了银子?倒不似你,每一房小老婆都住着一处宅子!”
金顺子怒道,“当初还不是你说,说那样体面,我才去置了私产!”
蒋发财道,“是啊,我瞧着城里的财主便是那样养小老婆,心里眼红不过,随口一说,你手里若没银子,又怎么置得了宅子?”跟着掰着指头,说金顺子哪一年养了哪个小老婆,亏空了田庄哪项银子,哪一年又养了哪个小老婆,又逼着佃户多收了多少佃银,置下哪一处的宅子,一笔一笔,如数家珍,竟然清清楚楚。
阮云欢听到这里,不禁抿唇一笑。这个蒋发财,自己养小老婆,亏空银子,却诱着金顺子一同。这样算下来,七万两银子只是亏空,往年少往府里报的钱粮还不一定有多少。他让金顺子一切做在明里,自己却暗中将自己的那笔银子私藏,如今出事,便尽数推在金顺子身上,除了两个小老婆被自己查出,不能不认,旁的事竟然推的干干净净!
阮一鸣在一旁听着,心里便颇不是滋味。想着这十年来,自己侍妾散尽,处处受秦氏钳制,到如今只有两个女儿,好不容易樊姨娘有孕,又被活生生的打了下来,竟然比不上眼前两个最低贱不过的奴仆。越想越是恼怒,越想越是不平,突然喝道,“够了!”
争执中的两人一噤,齐齐住口。
阮一鸣冷笑,指着金顺子,向秦氏道,“这便是你的奴才,往日府中要做些什么,你均千般算计,如今却被一个****算计了去,还有何话可说?”
秦氏脸色铁青,却已无从辩驳,狠狠向金顺子一瞪,转向阮云欢道,“纵然是金顺子落下亏空,不知大小姐要如何处置?”
阮云欢淡道,“金顺子既是母亲的奴才,云欢便向母亲要句话儿,这亏空要几时补上?”
秦氏脸上变色,冷笑道,“大小姐是要向我讨这七万两银子?”
阮云欢淡道,“难不成母亲要云欢去向一个****追讨?”
秦氏狠狠咬牙,恨声道,“大小姐,相府养你十几年,这区区七万两银子……”
“母亲!”话没说完,便被截断。阮云欢抬头,似笑非笑瞧着她道,“母亲忘了,我阮云欢是在老侯爷身边儿长大,并非相府养我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