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仍然没有人点出席秋月。五殿下心中微恼,不禁抬眉向阮云欢望去。心中暗暗猜测,她今日所为,是故意对自己的计划置之不理,还是一时的失误。
正在这时,但见一位表演过技艺的小姐向席秋月一指,含笑道,“接下来,便请席家姐姐接下一场!”
淳于昌一怔,抬头向阮云欢望去。恰见她也正抬眸望来,浅浅一笑,微微点头。只这一瞬间,淳于昌便领会其意,不由暗暗拍案叫绝。
方才第一场由阮云欢箫声为引,众人正为她箫声所醉,若是紧接着点出席秋月,众人便会将她与阮云欢相比,很难令她引人注目。而此时众小姐明显已不如最初时紧张,前边众小姐也有才艺出色,也有才艺平平,众人早将阮云欢的箫声抛之脑后。席秋月此时出场,自然更容易引人注意!
果然,席秋月出场,向御座上的皇帝行过礼之后,轻声道,“有众位姐妹才艺在前,臣女便不敢献丑,所幸众位姐妹表演均是歌舞乐器,并无书画,臣女便请表演一曲墨画舞!”
“墨画舞?”皇帝大奇,问道,“何为墨画舞?”
席秋月回道,“便是臣女一边跳舞,一边以墨为画!”
皇帝笑道,“这倒新鲜!”
那里申屠杰却击案笑道,“这个小王倒曾听说,拒说是十年前,涉流国第一美女的绝技,不想这位小姐竟会!”
席秋月微微一笑,说道,“禀七王子,家母幼时曾游历涉流国,有幸见过此舞,臣女便是得家母传授!”
皇帝连连点头,笑道,“看来,今日朕当真要大开眼界!你便演这墨画舞罢!”
席秋月叩首领命,说道,“臣女还需一些东西!”
皇帝笑道,“要做画,自然少不了纸笔!”向身畔太监道,“小安子,你去,看席小姐要什么,尽数办来!”
安得利躬身应命,问明席秋月,命人前去安置。
隔了片刻,但见几名小太监抬了一架屏风上来。说是屏风,屏风上却并无书画绣品,却只是以尺条压着一张厚厚的风帆宣。另两名太监抬出一案,案上笔墨齐全,众人一瞧,自然是知道这席秋月要在屏风的宣纸上做画。
殿上众人瞧这法子新奇,一时间尽数止了笑语,尽数向这里望来。席秋月款款行至屏风之前,向一旁候命的小太监轻声吩咐几句,小太监躬身而退。
乐声悠悠响起,席秋月随着乐声,向着皇帝盈盈拜倒,骤然间,一声鼓响,席秋月身形随之舞起,一手拿起案上羊毫,身形一时曲节强弓,一时柔曼如柳,时刚时柔,随乐而舞,手中羊毫在砚中一沾,手臂挥舞中,已有一道墨迹画上屏风,曲曲折折,竟如她此时曲节的身姿。
阮云欢微一扬眉,倒不料这席二小姐有如此的技艺,也忍不住敛了心思,全意观赏。
随着鼓声越来越急,席秋月的舞也舞的越来越急,纤细的身影如被急风吹抚的柳枝,偏偏不显凌乱,只显婀娜,手中羊毫由一支变为两只,双手齐挥,屏风上那曲折的墨迹渐渐变了一树梅枝,虬结错落,流露出几分粗旷之美。
申屠杰瞧的眉飞色舞,击案赞道,“这位小姐之舞,也算是大邺一绝吧!”
皇帝微微挑眉,眸中露出一些不悦。大邺一绝,用的却是涉流国的舞蹈。
那里席秋月哪里知道这其间分别,闻四周赞叹声起,手腕更是急急如风,连连挥点,片片梅花,瞬间于枝头绽放,分明用的只是墨色,却仿佛能看到红梅的艳丽,白梅的娇俏,于那苍劲的梅枝上,更显风骨。
淳于昌唇角笑意渐显,眸中便闪过一抹得色。今日众小姐的表演,虽然各有出色之处,但席秋月之舞,匠心独具,又显露出超凡的画技,不要说旁的小姐,就连阮云欢的那一曲,也相形失色。
阮云欢也是暗暗点头。一向知道席秋华虽为席子谦嫡长女,因生母早丧,她并不得宠。如今看来,席秋华的不得宠,却并不尽是生母早丧之故,只这周身的气势灵韵,便不及妹妹席秋月许多。
想起去岁冬猎场上席秋华对自己的嫉恨,阮云欢轻轻点头。一个心胸狭窄的女子,任她有如何的才华,终究亏了周身的气势!
耳闻鼓声由急转缓,席秋月手中羊毫轻掠,于梅树上端的空白处再添上一些飘雪,一整副寒雪傲梅图便要完成。蓦然间,只闻殿外一声高呼,叫道,“皇上,前方急报!”随着呼声,但见一位军校打扮的男子,满身征尘,跌跌撞撞奔入殿来。
殿上顿时一寂,乐声顿止,鼓声骤停,席秋月冷不及防,手腕一抖,一道粗粗的墨痕斜过画纸,将整副图勾为两半。
男子扑前跪倒,将手中的战报送上,颤声道,“皇上,东海飙风骤起,我军战船卷入风浪,齐王……齐王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