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没有自己的去处。
信步而行,心绪却一团纷乱。
如果说,方才皇太后邵氏所言只是一个可能,如今已在陈贤妃这里证实,永乐公主,当真是要嫁淳于信为妃,而且……公主为尊!
阮云欢苦笑。公主为尊!公主为尊!自己任是两世为人,任是机关算尽,又如何去选自己的出身?一个皇帝御口亲封的郡主,如何与一个邻邦的公主相提并论?
而淳于信……
心底骤然一疼,阮云欢轻吸一口凉气,勉强压下。错了吗?只因上一世他的深情,她二世为人,对那个男子,始终深信不疑。如今,这样的局面,又要如何去信?
恍恍惚惚间,不知走出多远,一阵冷风吹过,才恍然回过神来,抬起头,但见眼前景物早已不是御花园中的琼楼玉宇,而是宫墙斑驳,荒草凄凄,前方不远,两扇破旧的宫门上方,年久不曾上漆的的黑漆牌匾上,隐约有白漆刷成的“幽兰殿”三字。
阮云欢脚步一顿,心底暗暗苦笑。不知不觉间,怎么会走来这里?
默默一思,阮云欢缓缓移步上前,伸手轻推,但闻“吱嘎”声响,宫门一抖,抖出一片尘土,跟着晃晃悠悠的向内移出数尺。
阮云欢迈步而入,沿着草丛中被人踩踏出的路途向内行来。
“何人?”身后,蓦然有人低喝,声音粗嘎难听,难辩男女。
阮云欢吃了一惊,回过头,但见白发宫女立在身后,一双幽冷的眸子衬着一张狠戾的面容,说不出的阴森。
而此刻,这张脸瞧在齐王妃眼中,却突然多出一些亲切,不由展颜一笑,说道,“姑姑可还认得我?”
白发宫女一眼瞧见她的面容,不禁一怔,慢慢矮身行下礼去,说道,“老奴见过王妃!”
“你知道?”阮云欢微微一笑,上前将她扶起。她唤她“王妃”,而不是“五皇子妃”,说明她虽深居冷宫,却知道自己大婚时,姐妹易嫁的事。
白发宫女微微点头,问道,“来瞧太子妃?”
“嗯!”阮云欢点头,随着她向内行来,问道,“太子妃可好?”
白发宫女微微一叹,说道,“进了这里的人,又怎么说得上一个好字?”侧头向她一望,说道,“今儿可是万寿节!”
阮云欢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
白发宫女默然,不再多问。
万寿节,齐王妃装扮齐整,却跑来冷宫,本就事出非常。但是,能来冷宫之人,哪一个又是寻常?
依旧是那扇破旧的木门,只是门扇破败处,被旁的东西严严的塞住,以避冬日的寒风。
阮云欢目光扫过,刚要叩门,但闻门声“吱呀”一声,一个男孩儿提着个水桶出来,一眼瞧见阮云欢,似乎一呆,跟着脸上露出惊喜,大声道,“姑姑,是你!”手指一松,木桶砰然落地,转身便奔了回去,大声道,“母妃!母妃!姑姑来了!”
随着呼喊声,但闻脚步声匆匆响起,白氏自内奔出,一见阮云欢,即刻施下礼去,说道,“罪妇拜见王妃!”
“太子妃!”阮云欢抢上一步,匆忙扶住,摇头道,“太子妃岂可行此大礼?”
白氏浅笑,摇头道,“冷宫罪妇罢了,还谈什么太子妃?”
阮云欢默然,细瞧她的容颜,但见两年不见,她的鬓角已现出灰白,眉梢眼角,也多了风霜之色,而神情中,却添了一些淡然和宁静。
携着白氏的手进屋,阮云欢侧头向明儿一望,含笑道,“明儿还记得姑姑?”两年前,那个惊慌无助的幼童,这两年长高了许多,却更加清瘦。
明儿眸子闪亮,连连点头,说道,“明儿记得!明儿怎么会忘记?”燃亮的眸子闪了闪,又转向白氏,说道,“母妃,姑姑不曾骗我们,她果然来了!”
白氏含笑,微微点头,说道,“姑姑自然不会骗明儿!”抬眸向阮云欢一望,轻声道,“这种地方,王妃还是少来的好!”
阮云欢微微一笑,伸手在明儿头上轻抚,心中颇为歉疚。两年来,他们还记得她,而她,却竟然无瑕再来照应。
屋子里,依然是徒有四壁,只是床榻上的被褥,显然已较那一年厚实许多。
白氏见她留意,轻声道,“这冷宫里,纵有人照应,也要防着耳目,如此便好!”
阮云欢点头,与她在床沿坐下,有一句没一句问些闲话。明儿缠着阮云欢说了几句,想起还不曾打水,便匆匆奔了出去。
白氏闻明儿的脚步声走远,一手抓住阮云欢的手,轻声道,“我一直想当面谢你,苦于离不了这地方,今日你来,便受我一拜罢!”说着又要起身。
阮云欢忙一把扶住,摇头道,“不过微力,太子妃何必一谢再谢?”
白氏咬了咬唇,轻声道,“我听白泰说了,你……你救下许多白家的族人,我……我当真不知该如何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