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安,还未到荣寿堂,眼前闪过小丫鬟黄芪的身影,躲躲闪闪道,“大小姐,大小姐,咱们旎姑娘急着在寻大小姐你呢。”
看黄芪神神秘秘的样子,流熏四下看看,也不见旁人,心想莫不是她去报复沈孤桐,旎姐姐在家里为她担心了?
也不等去向老夫人请安,流熏便随了黄芪转去梨雪馆,可是黄芪分明是引她向半壁亭的方向而去,流熏心头感叹,毕竟是旎姐姐真正的处处为她操心担忧,生怕她有闪失。旎姐姐反更似她的嫡亲姐妹,反比展颜、舞雩强过百倍,如今逢事也有个商量的人在。
黄芪在半壁亭外驻足,也拦住了流熏身后的丹姝,只对流熏说,“旎姑娘在里面呢。”显然是有掩人耳目的事要对她说。
流熏入内,听到幽幽的琴声飘渺,但那琴声透出凌乱,俨然主人心绪不宁,那满腹心思尽显琴弦间。
方春旎在抚琴,临时凭风,雪白的绢纱衣袂飘飘,一头乌亮如瀑布流泻的乌发半干,沉沉的随风微荡,她凝神琴间,没有察觉流熏的靠近。
那琴前香炉内没有焚香,周遭显得一片匆草,方春旎秀眉深颦,流熏原本因复仇初战告捷而满心酣畅淋漓的快意立时消散,忍不住打断她问,“旎姐姐,熏儿回来了,可是哥哥又在执拗惹出什么事端来?”
能令旎姐姐如此心绪不宁一改平日从容的只有哥哥谢子骏,如今旎姐姐满心满腹都是哥哥。
方春旎敛住琴弦抬眼望她,眸光里透出几分凄楚和不安,那红花的眼眸似是哭过,谨慎的看一眼四周道,“熏儿,我即刻要离开京城,回江南老家去……”
“江南老家?”流熏寻思着不解的问,“可是方家不是……姐姐族里也没有什么亲眷可以投靠,所以老祖宗才接了姐姐来谢府。”
转念又一想,流熏愤愤地问,“姐姐,可是府里什么人又给姐姐使脸色?姐姐尽管说,熏儿去寻她理论,大不了去寻老祖宗和祖父替姐姐做主!”
旎姐姐母女三人寄居谢府屋檐下,自然也受过些闲气。纵有老夫人呵护偏袒,可是府里人多嘴杂,女人多的地放是非多,哪里也免不了。所幸旎姐姐大度,小姑母又是个凡事过夜就忘,直言快语心头不藏事儿的人,这些年倒也太平。如今可是怎么了?逼得旎姐姐忽然说出要回江南老家去?
方春旎花容惨噎,迟疑片刻才压低声音说:“是,珏表兄那边……”
“珏表兄?”流熏惊得高声问,心想珏表兄如何同旎姐姐扯上什么干系?
“珏表兄替我查到了刑部十年前的卷宗,所谓太湖匪盗,趁了烟雾锁江放火烧船打家劫舍害了方家满门的血案,都是无稽之谈!”方春旎从牙关里挤出艰难的话。
原来是为了方家灭门的事儿,流熏忙问,“珏哥哥怎么说?不是祖父都说是刑部定案,是太湖‘周黑三’盗匪流窜犯案,因方家举家返乡,所带的数十箱珠宝银两钱财太过惹眼,才招来了匪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