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祖怀一把抢过慕容思慧手中的诗篇几把扯个粉碎,口中连骂“孽障!”“畜生!”,更不成话。
府里子弟一视同仁,谢祖怀膝下无儿,待侄儿们如自己的孩子一样,很少如此动怒。
封氏不愧是名门闺秀,平静道:“他一个孩子,未必知道深浅。想是听人诵读此诗,求胜心切就抄了来夺那点彩头,哪里知道此诗是先皇之作。”
此刻,流熏才心领神会,原来旎姐姐出的如此路数。她的书没有旎姐姐读得多,更没有旎姐姐的才华,相是诗词上面,旎姐姐信手拈来,远非府里子弟能及。难怪哥哥心仪旎姐姐。
一句话众人皆惊,面色惨然。抄袭先皇的诗作据为己有,这是欺君灭门之罪,要砍头的呀。
流熏惊得“呀!”的一声惊叫,旋即哆嗦了声音道,“这,这,祖母快快下个缄口令,此事不得外露呀。”
看流熏吓得周身发抖,一张粉颊惨白失了血色,老夫人搂住她哄哄说,“不怕,不怕!”
小六早就吓得语无伦次的大哭,结结巴巴道:“是,是……是五哥哥给我的,还要我将年节里得的压岁通宝送他来换,呜呜呜……”
谢祖恒本是气得心里一口气没噎堵得吐血,冷笑着打量着气得面色铁青的四弟,府里书馆的事儿都是四弟在负责,子弟们读书也靠他张罗。四弟谢祖怀在翰林院供得就是个闲差,竟然如今连子弟读书上都疏忽了,闹出如此的笑话来!
慌得小五噗通跪地争辩道:“是,是六弟夺魁心切,求孩儿设法的,是他逼孩儿去偷偷换了严哥儿做窗课调换。这诗,这诗本是……严哥儿弟弟做的,孩儿一时糊涂,就夺为己有了。是严哥儿剽窃的皇上的诗篇。”小五的脸被猴子抓花后,如今颇是狰狞丑陋,再这么诡辩,更是惹人厌恶。
一旁作赋的严哥儿抬头,目色中露出忿意,他再也不沉默,朗声辩解:“严儿一早交了窗课给学里的管事儿,可管事刚才对舅父口口声声的说严哥儿不曾交的。”
管事儿的眸光忽烁,陪了尴尬的笑,口中支吾:“这个,奴才,也没仔细看清,这个……”
严哥儿摇摇头,一脸懵懂地说:“严儿不曾写过这首诗,”
说罢把自己即席赋的诗恭恭敬敬的奉上。
真相大白,谢祖怀当众将个梅花古砚赏给了严哥儿,严哥儿喜滋滋的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接过了古砚。谢祖怀也挺直了身板,正声教训了几句,让他日后好好上进读书。
彰表过好的,谢祖恒的目光就扫向跪地的逆子老五和老六。谢祖恒一向忠厚持家,不想家里出了如此孽障,他气得面颊铁青,大喝道:“传家法,将这孽障拖出去重责二十,不!四十!以儆效尤,记得拖得远些,别惊扰了老夫人的兴致。”
老夫人对谢子佐和谢子佑这对孙儿原本就不大喜欢,更厌恶封氏,索性装作不闻不问,由了谢祖恒去处置。急得封氏上前求饶,搂住小五又去拉小六,两个孩子吓得纵声大哭。
春旎忙上前劝道:“舅父就饶了两位表弟吧。表弟们年少无知,求胜心切,才用了这歪心思偷来的圣上诗作。好在没有铸成大错,就是让府里人人缄口,莫传此事将出去,还有谁知道表弟们今日的疏忽不慎呢?”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才是老夫人担忧的,若是消息不胫而走,被皇上得知,谢府的孙儿剽窃了先皇的诗作竟然没有受惩罚,这便是大罪了。老夫人沉吟说:“此事不得纵容,我谢府满门忠烈。”
“那不如罚小五、小六抄经文赎罪,”封氏一听老夫人的话音有缓,忙为两个孩子开脱。
老夫人沉默不语。
谢展颜也摇了老夫人的胳膊乞求,“祖母,再不就罚弟弟们跪祖宗牌位一炷香的时辰。”
远处传来了小五挨板子的哭号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慌得小六吓得噗通跪地,抱住母亲的腿哭着:“娘,不,我不!您求求祖母呀,爹爹……”
众目睽睽下,老夫人瞟一眼儿子谢祖恒叹息一声,旋即说:“大郎,你的儿子,自己处置吧。我倦了,下去了!”封氏扶了老夫人下去歇息,脸色惨白,对儿子不无担忧,可又不得不孝敬婆婆,伺候婆婆回房。这分明是婆婆要调离她,让丈夫好生惩治两个孩子,她如何能舍得?
小六也被拖下去,两个孩子交替哭嚎的声音鬼哭狼嚎的难听。
方春旎紧紧搂住严哥儿,要紧薄唇,她不会让弟弟再受辱,她要为母亲和弟弟撑起一片天空。
“旎姐姐!”流熏靠近她,才开口,方春旎戒备的回身望她一眼,也不说话,只推了弟弟严哥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