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铁路桥,是中东铁路的第一条跨江桥梁,也是哈尔滨道里和道外两个区的分界桥。
桥的两侧,一边灯火通明,歌舞升平,一边却是一片寂静,冷冷清清,黑暗中几点鬼火一样的灯光。
这桥是俄国人修的,来往的旅客,几乎也都是俄国人,和欧洲人。
这是一条连接欧亚大陆的重要交通线。
可这分明是中国人的地方,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别人的地盘?
江水拍岸,微波荡漾,沈骥望着这黑夜中的松花江,忽然无意中发现,在江边靠近江面的地方,似乎坐着一个人。
他心中一动,向下面走去。
渐渐离的近了,不等沈骥开口,那边的人已经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师哥,你来了。”
这人竟真的是栾挺。
他独自坐在江边的一块石头上,目光看着远方,说了这一句话之后,便不再开口,也没有回头。
沈骥胸口忽然涌起了一阵说不清的东西,他没有应声,默默的走了过去,然后,在栾挺的身边坐下。
“小庆儿,还没吃饭吧?”
沈骥忽然唤了一声栾挺的小名,便从怀中拿出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递了过去。
但,他却没有看向栾挺。
栾挺侧头,看了一眼沈骥手中的馒头,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去。
“红姐热了几次了,她说你一定会回去,还给你留了一大碗热乎乎的菜汤。小庆儿,跟哥回家吧。”
说这句话的时候,沈骥仍然没有看栾挺,但声音却已有些哽咽。
栾挺呆呆的看着手里的两个馒头,无数过往,刹那涌上心间。
“咱俩在闯关东路上的时候,你也是这样,总会把吃的留给我,你自己却宁愿饿肚子。”
“我体格比你好,饿几顿不打紧的,再说,谁让我是你哥呢?”
沈骥微笑了起来,他脑中也闪过了兄弟俩闯关东的时候,那一个多月,是用命熬过来的。
那时候,他们一心想着到哈尔滨找到师叔,对未来,充满了想象和憧憬。
可是,现在呢?
栾挺忽然用力咬了一口馒头,使劲的大嚼起来。
“没错,你什么都让着我,什么都依着我,你对我的好,我永远都记着,有时候我经常会想,如果咱们能就这样跟师父一直在一起,一辈子永远不分开,那该有多好。”
栾挺嚼着馒头,说出的话有些模糊,可他说着说着,眼泪就突然大颗大颗的滚落。
“可是……师父突然就没了,连最后一面都……都没见着……”
眼泪落在手上,是热的。
栾挺再也吃不下去,他喉头剧烈的哽咽起来,没有嚼完的馒头,从他颤抖的嘴角掉了下来。
他这一哭,已经控制了一天的沈骥,也再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黑沉沉的江面,泛起微波,一下一下,溅湿了两人的衣襟。
仿佛这江水,也在为逝去的人默哀。
良久。
沈骥深深呼吸,拭去了泪水,让自己缓缓平静下来。
“师父没了,师叔也没了,但咱们还在,八卦门也还在,小庆,师哥答应你,如果有一天咱们两个可以接任门主了,哥一定不跟你争,好不好?”
沈骥慢慢的转过头,看向了栾挺。
栾挺呆呆的看着江水,没有说话,却忽然攥紧了手里的馒头,然后,用力扔向了江心。
“你今天为什么要跟我争夺会长,难道你不知道我只差一步就可以赢了么,洛楚容根本无心当这个会长,陈鹰和唐意也都不是我的对手,我已经是胜券在握,你为什么非要说出那些话,让比武大会半途而废?!”
栾挺蹭的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沈骥。
那目光,冰冷的让沈骥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