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复地弹着《卡农》。
她的五指已经不复灵活,弹的并不好听,但她依旧每天弹。
赫连夜那时才恍然大悟,曾经,莫小语刚失忆那会儿,在对面的海滨别墅,她和自称是“段誉”的冷修相遇,冷修要她教琴,她教的,就是那一首《卡农》……
她在靠弹琴思念冷修……
原来,不是她的心是石头做的,而是她的心,只在冷修面前才会化作一块甜腻的棉花糖。
空气里,久久无声,只有莫小语喝着银耳羹的声音。
曾经,她对他无话不说,可如今,她对他无话可说。
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痛的殇。
赫连夜喉头哽咽,捏了捏拳头,才逼自己弯起嘴角,温润地道,“小语,你喝完早点睡,我明天再来看你。”
莫小语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赫连夜扯了扯嘴角,黯然地转身离开,咔哒一声关上了门。
莫小语这才缓缓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扉,眼神漠然,漠如磐石……
“姐,冷修今天有起色了么?”
玄心站在充满着消毒药水的房间内,眼神淡然,却透着焦心。
玄月站在病床前,起手翻了翻床上男人的眼皮,看了一眼床头的几个仪器检测数据,缓缓地摇了摇头,“他能活着已经是奇迹,至于什么时候醒,只能听天由命。”
冷修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始终未醒。
半年前,直升机坠海,冷修的颅骨在坠海的那几秒内由于激增的压力而再次开裂,颅内积水严重……玄月当时握着手术刀,只说了一句话:冷少这次不死的几率只有1%,你们做好心理准备,手术失败别来怨我……
最终,手术成功了,冷修保住了一命,却久久未醒。
至于什么时候醒,谁也不知道。
手术后,邢岩将冷修带回了泰国,Z市的别墅被烧,呆在泰国,至少有义父罩着,冷修可以安心地等待醒来。
这之后,玄月回到美国,却依旧会在每个月的月初,来一趟泰国,替冷修做一次检查,可每次的检查结果,都是没有希望的希望。
“玄心、玄月。”
倏尔,病房内走进了一个人,高大挺拔的身形,威严沉稳的气势,俊朗内敛的外貌,连声音,都透着苍劲的沉锐。
玄心和玄月回眸,恭敬地唤了一声,“义父。”
众人的义父,冷擎天,从门外缓缓走入。
冷擎天这一生都没有结婚,也没有子女,他一共收养了4个孩子,分别是冷修、邢岩、玄心和玄月。冷修是这4个孩子中最出类拔萃的,冷擎天很疼他,也明说了将来自己的位置是要传给冷修的,众人并无异议,都心悦诚服地称冷修一声冷少。
“修儿的情况如何。”
冷擎天站定在冷修的床头,平和的面色中透着人生沉淀后的沉稳和威严。
玄月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冷少之前受伤太过严重,人的脑部本来就是最精密却最脆弱器官,他的颅骨虽已愈合,但之前颅内积水压迫了各处的神经,如今想要醒来,恐怕没有三五年是不可能的……”
冷擎天瞳眸暗沉了一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刺绣锦袋,递给玄心,道,“前些日子菩提寺新落座了一座菩萨像,我替修儿求了个平安符,特地请金刚在做法事的时候开了光,你替修儿戴上,保佑他尽快醒来。”
“谢谢义父。”
玄心接过锦袋,将红绳解开,戴在了冷修的脖子上。
锦袋的正面用金色的线绣了一个“安”字,玄心特意将锦袋贴在了冷修心口的位置。
“玄月,你是今晚启程回美国,还是明天启程回美国。”冷擎天问。
“我明早还有一场手术,所以我今晚就走。”玄月道。
“嗯,那就吃完晚餐在走,我让厨子多煮几道你爱吃的菜,你这些年在美国,一定也很怀念家乡菜吧。”
“谢谢义父。”
“对了,玄心……”冷擎天似是想起什么,道,“你跟我回一趟屋,我有事情要问你。”
玄心虽有不解,但还是颔首,道,“好的,义父。”
玄心跟着冷擎天离开了冷修的房间。
玄月站在床头柜前,拿起听诊器准备收好,倏尔,玄月只感到指尖处一刺,一股晕眩感席卷全身,下一秒,她失去意识,昏倒在了地上。
一只黑色的蜘蛛,从听诊器的下方爬了出来,房门在下一瞬被打开。
门外,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男人走了进来,关上门、落了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