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自己心眼小,怪着谁了!”
“二娘你少说两句。”秦氏指派着杨氏跟前的侍女,“还不去把你们夫人搀起来,地上怪凉的,再去倒杯热茶来,午饭的时候加一碗银耳汤,哭久了上火的。”
沈令菡头回目睹大家门里的热闹日子,一时半会插不上嘴,这跟她想象的又不太一样了。
这些夫人给人的印象个个知书达理,谈家人在一块的时候又一向和乐,她以为大家族的人要脸,不能跟于氏似的撒泼打诨,就算有龌龊也是暗着来。
没想到头一天就颠覆了她的认知,这杨四夫人哭闹起来兼具美感与韵味,哭腔里都带着节奏,倒是比于氏好看多了,可这威力一点不小。此时要有个外人进来瞧见这一幕,一准儿以为是全家人欺负了她,而不以为是她在无理取闹。
人外有人啊。
然而她还没领教到四夫人真正的本事,等谈政下职回来,好戏才算是正式上演。
这一上午,杨氏的眼睛就没干过,沈令菡特意观察过她,表示叹为观止,不明白她是如何一滴眼泪不掉,眼睛还能保持通红又盈盈带泪的,让人一看就是受尽了委屈。
“老爷……”杨氏软在座椅上,像是被人抽干了骨头,“您可回来了。”
谈政脑门子一跳,上前来拉住她的手,“怎么了这是?”
这一拉手不要紧,杨氏趁机扑在他身上,蓄了半天的眼泪断了线的往下掉,“他们,他们都来冤枉我,我知道我出身不好,家里人都低看我,可怎么能如此对我呢……”
这算是四夫人哭诉的惯常用词,她娘家门槛子低一些,其实谁也没因为这个笑话她,倒是她自己有事没事就要拿出来说一说,不如此不能展现她柔弱的一面。
而男人就这样,越柔弱可怜越容易心疼。谈政一边安慰一边听她把方才的事叨叨一遍,立刻面色不善的盯着沈令菡跟谈二,还有拧她手的谈让。
跟赵氏一样,先拿二娘开涮,“你书读的不怎么样,挑事儿本事见长啊,回房间里抄书去,抄不出一百页不准吃饭!”
一听要抄书,还一百页,谈二疯了,“父亲您倒是读书多,可不讲道理啊,我一没打她二没骂她,就是实事求是的说,您不去罚那满心下作的人,倒来罚我,往道上摆那些玩意多么丢咱家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咱家人心都不好,这又如何说!”
“你!”谈政气的要找家法。
秦氏劝道:“老爷,二娘还小呢,可不能打,昨日那样让她瞧见了,还给扎了手,心里难免窝火,说来说去是咱们照顾不周,没能及时清理了,令娘跟三郎都是通情达理的孩子,不会真怪罪的。”
“是啊父亲,不怪二娘,她昨日帮我们捡枝子,任劳任怨的,扎破手都没说什么,抄书会更严重的,您要实在气不消,罚我也成。”
“你呢!”谈政看着谈让,“没事还敢上手,谁给你委屈了不成!”
谈让敛着眉眼,好似不知道谈政指的是他一样,没有要搭腔的意思。
“混账!谁让他进来的!”
一听这句,沈令菡的火就往头顶上窜,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好心平气和的开口,“父亲,您是说我们不能过来吗,抱歉,我不懂规矩,还想着往后来陪几个夫人说话的,竟是不可以了吗?”
有些懵懂的质问,让谈政哑口,他当然不能说不让来,也不好说方才就是冲谈让,小夫妻现在是一体,他再不待见,也不好明着区分对待。
话头一堵,方才被爱妾煽动热乎的脑子稍微冷静下来,新妇过门当日发生那样的事,的确不像话了点。
谈夫人道:“你父亲哪里是这层意思,好孩子别挂心,往后你能来陪我们说话,求之不得呢。”
沈令菡通过一上午的观察,琢磨出了这家人对待四夫人的态度,那就是别搭腔,就算从中调和,也尽量避着她的话说,因为四夫人很擅长讹人。她原本想替谈让辩解几句,一想到这里就没提,索性装傻充愣的圆过去。
然而四夫人又不干了,她嘤嘤着拽着谈政的衣角,“我知道大家都客气,不好当着我面说什么,可无人站在我这里说话,心里分明就认定是我干的,我这心端的难受,您可要替我做主。”
这难受仿佛会传染人,谈政听来无比揪心,其他人听着无比恶心,皆感不适。
“父亲,丢花枝子的事我看要细查,不可姑息。”谈樾进门来,环视一圈,不温不火的就把高低起伏的声息压了下去,“三郎是家里的兄弟,理应一视同仁,既是有人轻看他,就该论究。”
细查的话一出口,四夫人的嘴角几不可见的闪过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