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切,模棱两可,竟照顾了人的情感,也照顾了利益,纵横派已经在为诸宗的下一代做打算。此时慕秋白与陈坦秋拆开张少英给的纸条瞧得纸条上的勿要远行四字不由暗暗心惊,亦感疑惑,显然他又有谋划了。
送走客人,张少英率众去了新人房前,为了不沾染死者的晦气,新房周边均点了大红的长明灯,秀字营留下几人在此驻守。此时的新人已无刚刚的欢喜,反而满心的落寂。张少英缓步走近,向新人躬身行礼致歉,叹道:“我尽力了。”田不孤侧身瞧了一眼下酆都,沉声说道:“虽双亲不再,但你已是我的妻子,这便足够了。”下酆都叹息一声应道:“那些过往终是谴责,我都开始有些烦躁。人还是没心没肺点好,那些书读多了便会很累!很累!”张少英叹道:“我又何尝不是在这种煎熬中度过。当你见识过契丹人与宋人的战争,当你见到一瞬间成千成千的人在你眼前死去,这些杀戮就习惯了,我只是有些疲惫,而这种日子还有会一直持续下去。”
张少英很少能有这等真情流露的时候,田不屈内心是感激的,虽然他话不多。这个年轻人承受的一切虽然没有他们残酷,但内心的煎熬并非谁都能初心不改,很多时候他们也不得不佩服纵横派的眼光和胆略。田不屈劝慰道:“你走到今日不易,你便是我们这一串人的天,要珍惜自己。”张少英微微苦笑道:“心静如水,绝情不羁便不会有这些烦恼。可现实证明,人一旦有了情感,烦恼便会随之而来。我想说的是,两位大半辈子皆在杀戮中度过,也许情感早已不在乎,但内心的期盼和遗憾是可以弥补的。匪鸡则鸣,苍蝇之声,知足常乐耳。二位竟然做出了选择,乐便是追求。源于此,这一切已离我远去,我时常在睡梦中惊醒,寂寞和空虚相伴,那种滋味最是煎熬。”田不屈与下酆都相视一眼,皆感尴尬,洞房之中两人甚至不敢牵手,时光匆匆,屠戮满门之景尽皆浮现,二人实在是伸不出手。对张少英的遭遇她们无法去开解,唯有沉默。张少英沉默片刻,转身将二人的手搭在一起,转身离去。
触手的那一刹那,二人身心皆颤,张少英转过身的那一刹那,田不屈欲缩回的手被下酆都紧紧握住。下酆都问道:“你后悔了?”田不屈道:“如若当年我没有进去,也许便不会有后来的你。”下酆都正色问道:“这是你现在的想法?”田不屈缓缓点头,下酆都道:“收起这份愧疚,我在族人眼里也不过是个用具,门当户对,相互利用而已。你该知晓的我的性子,否则我一个连鸡都不敢杀的女流岂会走上这条路。你别再磨磨唧唧,这已非当年,你若还如此懦弱,我就太失望了。百炼峰的金字招牌,我追了好些年都没赶上你。”田不屈微微苦笑,唤了声,娘子。下酆都骤然整个人都酥了,一时难以适应,田不屈当下起礼再度呼唤,下酆都颤抖着心绪,唤了一声夫君。生疏的呼唤,生疏的回应,二人垂泪相对,不再是情意绵绵,而是劫后重生,千帆过尽的弥补。张少英的这条路他们是主力,能否走到最后皆尚未可知,如此他们皆需一个依靠。
此时的张少英缓步步入大堂,羽衣卫近卫营,乙字营,丙字营,丁字营,秀字营,双卫营众指挥六人齐聚,加上远调的甲子营,这是当前羽衣卫全部的家底。隐字营的学子最多,但皆需要调教方能入制,故而隐字营不随侍则不在制。丽城之事乃羽衣卫现身江湖的第一战,这一战他们算得上是大胜,却也受损了数十号人马,毕竟这种大仗他们也没打过。羽衣卫的规矩便是死者火化前明门诸部皆要举行面礼,也许他们并不认识,但作为志同道合的同伴,虽人故事尽,他们也需去瞻望遗容,缅怀同道,他们的英魂永在。经历过明门的筛选和锻炼,他们终于有了自己真正的归宿。也有了自己的英烈堂,那里已供奉了五千余众的英烈牌位,他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方有今日,这一切皆来之不易。此时的大堂内大家刚去瞻仰遗容,众人心中多有愧疚,他们身为指挥这是这是失职。纵横派的严谨让他们认识到这些苛刻的制度也并非难以适应。相反,一旦运用好了,其效用远胜武林诸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