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的夜色之中,萧瑟空旷的官道中间,伏着一个棕色长毛的巨大物体。夜风吹拂,那棕色的物体似有翅膀,伏在地上的巨大双翼随着夜风轻轻的起伏,竟似还会呼吸一般。
“少……少爷……”车夫骇得全身都软了,越是细看,越觉得那是一头怪兽,“夜里……夜里行车果然……果然见鬼了,我们快逃吧!那必是妖物!”唐俪辞温和的道,“不怕,我在这呢,我们从它旁边绕过去。”车夫定了定神,突然想起身后的少爷是个“狐妖”,说不定狐妖就专制地上那长毛的怪兽呢?但手上仍是发抖,“少……少少少爷……它……它不会突然跳起来咬我……吧?”唐俪辞柔声道,“我保证不会,绕过去,不怕。”
车夫壮起胆子,让马车从那棕色怪兽身边缓缓而过,车行越近,他便将那怪兽越看越清楚,只见月光之下,那褐色的毛发的确在随着呼吸起伏,然而越看越不似活物,似乎却是一块巨大的牛皮……马儿从怪兽的边缘绕了过去,车行到一半,突然之间骏马立起狂嘶,惨呼一声往侧摔倒,刹那分为了两半,血肉横飞,竟是被拦腰斩断!那车夫张大了嘴巴,竟是吓得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突然身子一轻,唐俪辞带着他冲天而起,一跃而上官道旁的大树。那车夫眼睁睁看着一把光亮的长柄大刀临空砍过,地上的长毛怪兽一跃而起,竟是一个身负双翼,面貌奇丑的怪人,手握四尺长柄弯刀,一双精光闪烁的小眼正冷冷的看着他。
妈呀!这是什么妖怪!车夫一心只想昏去,但紧张过度,竟一时不昏,仍旧大眼瞪着那怪人,这一瞪却让他看出些门道来——这人其实并非背生双翼,而是身上穿着一件极其厚重的铠甲,那铠甲乃是用一种古怪动物的皮毛制成,那动物生有双翼,这怪人也未将双翼剪去,就这么草草剥皮后穿在身上,才差点让人看作妖怪。但这人生得猪头猪脑,就算少去那双翼也和妖怪相差不远,倒也不能说被冤枉了。他呆呆的看着这妖怪,一时间觉得自己已入了地狱,突然腰间一紧,唐俪辞扯下腰带将他牢牢缚在树上,随即跃下树来,转身掠向了远方。那头奇形怪状的皮毛妖怪紧追不舍,提着长柄大刀急追而上,两人几个起落就消失在车夫的视线之中。那车夫呆了半日,望着脚下那横死的马匹,头顶凄风冷月的天空,“少爷——少爷——”他扯起嗓门大叫起来,“过会我要怎么下去啊——”
唐俪辞白衣秀雅,他的轻功身法自是高绝,今夜他也没有和这长毛怪人动手的意思,然而越奔越快,刹那间两人已向西奔出去三里有余,那长毛怪人竟然越追越近。唐俪辞眼角微微上扬,回头一望,那怪人身穿那套看似笨重的铠甲,那铠甲上巨大的披毛肉翼在他奔走之时托起气流,将怪人沉重的身体托起了一大半,虽然做不到真的临空飞翔,却是别具妙用。那怪人对这身古怪装束十分熟悉,偶尔遇到复杂地形,还能短暂临空滑翔,比之唐俪辞自然是便利许多。眼见摆脱不了,他蓦地停住,那怪人也跟着猛地停下,身后的肉翼一抖,整个人飞飘起来离地二尺有余,而后缓缓落地。
长毛怪人仍是那张古怪的猪脸,一双阴森森的小眼睛看着唐俪辞。唐俪辞却是看着他身后的那双翅膀,那会是什么?而这张奇形怪状的脸分明是张面具,面具底下的究竟是谁?轻咳一声,他对着长毛怪人微笑,“阁下可就是在宫内侍卫之间十分有名的蝙蝠妖?”长毛怪人并不说话,目光却是落在他胸前。唐俪辞探手自怀里取出刚才他从翠柳小荷那熏香炉内带走的锦袋,柔声道,“原来阁下是为了这个而来?”他轻轻的往前一抛,那锦袋“嗒”的一声落在地上,袋口未系,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却是一串莹润的玉珠。
长毛怪人的目光刹那愤怒起来,喉咙底下发出了一声深沉的嘶吼,“呃——”唐俪辞面带微笑,“这东西,若是阁下喜欢,送给阁下也无妨。”长毛怪人双拳当胸一撞,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啸,向他扑了过来。这人虽然面目不清,声音嘶哑,身手却是出奇的灵活,力大无穷,招式灵活,疾扑进攻之时身后那双肉翼带起凌厉的风声,击中亦能伤人。唐俪辞足下轻点,退后闪避,衣袂飘荡,跌宕如仙。两人交手数十招,各自心下有数,唐俪辞眼角越发扬起,月色下看来轻略有一点笑,“地上的东西若是喜欢,尽管拿去,夜色已深,再打下去阁下难道不累么?”他胜了这长毛怪人不止一筹,这一轻笑出口,心头突然微微一凛,有些事错了……就在他心头惊觉的一瞬间,那长毛怪人长嘶一声,纵身扑上,掌指如刀往他颈项插落,唐俪辞掌切他腹部,“啪”的一声手掌切实,一下将那怪人推了出去,“哇”的一声那怪人口吐鲜血。便在出手伤敌的同时,唐俪辞已感身后微风恻然,蓦然回身一掌向前拍出,“碰”的一声双掌接实,身后偷袭之人,竟然又是一位身穿肉翼铠甲、面貌如猪的怪人!而且这一掌接实,这偷袭之人的武功比方才那位高了不少。唐俪辞心念一闪而过,方才让他警觉的就是如果所谓的蝙蝠妖只是这样有勇无谋的莽夫,如何能够让皇宫大内的侍卫俯首帖耳?果然做如此打扮的怪人不止一人,奇异的装束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法而已。两个怪人联手围攻,唐俪辞招招防守,渐生退意,突然身后乍觉一阵寒意,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真是非常讨厌唐公子,但却是不管要做什么,都能和唐公子‘巧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