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北,冰涯原上,寒风凛冽,呼啸着卷起无数穴吹打在一个步履蹒跚的女子身上。
几乎走不了几步,她就会摔倒在冰雪之中,挣扎半天才能爬起身来,再度朝前。
从古尔城一路奔行而来,这已经是她进入极北之地的第九天。
一条浅绿色的长裙早就变得褴褛不堪,她的肌肤多出裸露在外面,却是骇人的一道道伤口。
这些伤口早已结疤,从她的双腿一直蔓延到她的脸上。
她一张脸上布满了无数道蚯蚓般的伤疤,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恐怖
但是她穿着一条丝丝缕缕的破烂长裙,带着一身的伤痕,这是准备去哪?
一向没有人烟的极北之地,最边缘就是天玄大陆与仙魔大陆的封御在,但很明显,她的目的地并不是那里。
她一路走向东北。
这一走,又是十几天。
冰雪与寒风肆虐,但是衣着单薄如斯的她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寒冷,似乎也感觉不到身上伤口的疼痛。
她的眼神有些迷惘空洞,但是似乎冥冥中在她脑中有道执念,牵引着她一直往东北而来。
所有的法宝法器都已经折损,所有的丹药甚至连储物戒指都早已遗失,她身上只剩下一件东西,那就是别在她始终不曾被大乱的发髻上的一根细细的金针。
她不能停下脚步,哪怕她现在已经感到油尽灯枯,每一次挪动脚步都仿佛有铅块绑在她腿上一样,但她必需坚持走下去
内腑的创伤才是影响她最严重的,那些伤势已经恶化到难以抑制的程度,她甚至感到自己的好些脏腑似乎都已经开始腐烂。
但是她感觉不到疼痛,或许是早已经失去了痛觉。
最关键的是在连续不断的战斗中,她丧失了自己的记忆,浑然忘却了自己到底是谁,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再也想不起来。
在古尔城短暂停留之后,脑中那道执念驱使着她往东北走来,冥冥中她觉得自己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具体那是什么地方,她去那里做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就这样在风雪中艰辛跋涉了近二十天,她终于来到了一座高大巍峨的彦之前。
这座彦至少有万米之高。
换做以往,登上这座彦她只需要御剑而起,须臾即到,可惜现在她近乎功力全失,身体虚弱得连一个普通人都有不如,怎么办?
将腿上的长裙布条在两只布满伤疤的小腿上打上几个结,她深吸一口冷到骨髓的寒气,目光坚毅而执着,举步开始攀爬这座彦
她心中有些迷离,仰望高耸入云的彦之巅,恍惚中这座彦似乎就是一座天梯,通向天庭的天梯
天庭?
这个字眼为什么会忽然让她难以抑制地打了一个寒颤,即便是呼啸的风雪都没让她颤抖过一下,偏偏这个突然闪现在她脑海中来的字眼竟然让她不寒而栗
不管了,一定要攀上峰顶,一定她的心坚定地狂呼着。
踩着齐腰深的积雪,拉着一根根粗壮结实的冰条,她开始极为缓慢地朝着峰顶攀爬。
时间仿佛停滞了。
不知不觉,七天时间过去。
精疲力尽的她终于站到了峰顶之上
她没有欣喜地狂叫,也没有力竭地坐在冰块之上,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一面竖立在峰顶的冰镜。
一块不知道凝集了多少年的冰块,晶莹、闪亮,恍若一面巨大的冰镜。
奇怪的是,原本一身上下全是伤疤衣裙早就凌乱成为褴褛布片的她,站在这面冰镜之前,却没从镜面中看到自己的样子,反倒是看着镜中一只七彩的蝴蝶,憔悴的疲倦的蝴蝶,正在朝着镜子深处一个无比深邃的地方坠落下去
她惶急地伸出手想要拉着这只蝴蝶,手却触到冰凉的冰镜表面,刹那间,她一直没有紊乱过的发髻中那根细细的金针蓦地发出一道七彩的光芒,将她全身笼罩,那面冰镜此时也生出一股炫白的光芒,与七彩光芒相接,相接的位置正是她那只触碰到冰面的手。
顷刻间,彦之巅四处狂风呼啸翻卷,一股混沌的能量骤然从冰镜中涌出,转瞬间就将她完全拉入那面冰镜之中——————
在完全没入冰镜之前,一道闪光般的念头从她脑中划过,她徒然地噏动了一下嘴唇,却没能发出一点声音。
转眼间,冰面再度恢复了平静,镜面中映出的都是峰顶四周肆虐的风雪景象,再无其他。
这个女子就像从没来过这里一样,一切如梦幻般极不真实。
蒙扬大叫一声,大汗淋漓地从入定状态中惊醒过来。
他捂住胸口,那里就像被人强行用刀狠狠刺了一下一样疼痛难忍。
前次发生这种异常,还是他听到龙一的传音,告诉他如意门的事情时,凭直觉,他觉得自己这种异常跟一个人有关。
心中疼痛,他的心情反倒好起来,因为这种异常正好告诉他,那个人还在这个世上。
若是有天连这种异常的疼痛都完全消失,那才说明情况不妙得紧。
活着,就有希望。
这是蒙扬一贯坚信的,只要活着,终有解除苦难的一天。
卑微不是重点,活着就有创造一切奇迹的可能。
趁着飞渡大军退出十里安营扎寨这些天,他遁入血海修炼了一阵,却被突如其来的疼痛给生生从血海中拉回到现实中来。
这是第一次出现这种被强行带离血海的情况,蒙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旋即他的心思就被目前冰城的状况给完全占据。
他不明白,隐宗弟子为何迟迟没有出手攻击冰城,按他的感应,这次跟随江三少前来的隐宗弟子不过就三人而已。
江三少的修为只比铁战云高一点点,而手持圆级半神器银枪的铁战云却能跟其战个平手,实属不易。
只怕这一次暂时的退却,却会酝酿出更加疾风骤雨的下一次攻击。
好几天不见飞渡军动作,每个人心里都很忐忑。
铁战云已经召集起他那些管理者幕僚们商谈了好几次。
他感到这次飞渡的行军实在太过诡异,很是担忧其他战场的情况。
以他对两位皇兄的了解,行军指挥绝对不是他们的强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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