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手撑着尖细的下巴,凝望着头顶的冷月,心里涌上一丝惆怅。
当年房府被灭,她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父亲也从死人堆里找了出来。
她还记得,浓稠铁腥的鲜血干涸在她的衣衫,染红面颊,染红手指,她撑着虚弱的身体在死人堆里不断找寻,终于让她找到父亲的尸身。
最后,她拖着父亲离开盛京,一路滴水未沾的回到了苏州,直到看到苏宅,才松了一口气。
连日的奔波劳累,加上腹中饥饿,导致她体力严重透支,因此一回到老宅就放松紧绷的神经,当场晕了过去。
之后,她是在一场瓢泼大雨中醒来的。
当时的她平躺在地上,雨水打湿她的面颊,打湿她的发与染血的衣衫,干涸的鲜血沾了雨水,随着雨水化开。
她苍白着脸,抬头望天,张开干裂的唇,靠着雨水补充体力。
在感觉到还活着以后,便找了些野草充饥。
看着父亲的尸体,房卿九流干了泪,那也是她最后一次落泪。
事后,她知道父亲跟慧觉寺方丈交情极深,也知道父亲早早地在慧觉寺后山准备好了埋骨之地,在明觉方丈的帮助下,一同埋葬了父亲。
父亲在世时总说,他与母亲在慧觉寺相识,母亲的墓碑在那里,他死后也必须跟她合葬一处。
这件事,房卿九从未与人提起过。
而关于她父亲的埋骨之地,至今无人知晓。
后来,她登基为帝,不管朝中那些臣子怎么询问,说要把她的父亲奉为太上皇,葬入皇陵,房卿九也从未透露过只言片语。
只是不管每年再忙,她都会在父亲祭日时腾出时间去拜祭。
房卿九想的入迷,也没察觉到空气之中骤然冷却。
待她反应过来之时,身体已经迅速下坠,而她方才待过的地方轰然坍塌出一个大洞。接着,她还来不及看清环境,就掉入了温热的水池。
咚的一声,惊动了宅子里的护卫。
疏风望着那个方向,神色凝重:“是公子的房间。”
他当下也顾不得什么尊卑,带着一群人推开门,绕过绣着水墨山河图的屏风,站立在水池不远处,眼含杀气:“公子,是什么人闯了进来?”
容渊靠在水池边,他的长发用泛着浅浅粉色的发带高束,披散的黑发被热水打湿,其中有几绺头发贴在俊美似仙的面颊,身上的白色亵衣湿透,半透明的贴合着男子挺拔健硕的身躯,肌理清晰。
烛光下,白玉的面颊泛着华贵的光泽,一滴滴晶莹的水珠从他额角顺着脸颊滑落,再凝聚成一滴滴露珠,挂在他的下巴上。
噗的一声,他的面前带起一阵水花,水面漾出一圈圈涟漪。
房卿九露出头来,小手抹干净脸颊的水珠,露出一张雪肤花貌的脸来。
水打湿了她的发,发带则漂浮在水池的面上,她睁开眼,从湿润的唇瓣中吐出几口水。
待视线清晰,入眼是容渊眉心中央那颗嫣红绝艳的小痣。
第二眼,是他鲜嫩美好的肉体。
她的眼瞳放大,惊艳与惊讶同时滑过。
她惊艳的是,每每看见容渊这张脸,都能带给她一种直击灵魂,美到似仙似妖的视觉冲击。
她惊讶的是,住在老宅的人,竟然会是容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