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何时走进来喊我吃饭,我听不清是早饭还是午饭,但我直觉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阿婆摸了摸我的头,然后开始忙进忙出的帮我找退烧药,还拧了湿帕子敷在额头上。
她问我要不要给傅则慕打电话,我摇了摇头。
“姐姐呢?”
阿婆面色有些焦急,“傅小姐早就走了,囡囡,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多了。”
我的脑子还能辨别一点是什么概念,于是自我庆幸还算睡了不久,阿婆救了我。我说我饿了,于是阿婆连声说:“你等着,我去给你熬点粥,生病了要吃点清淡的。”
我点点头,舔了舔嘴唇,已经有些干裂了。
突然我看到床头放着一个塑料包裹着的袋子,晚睡前还没有,恍惚记得好像是阿婆进来喊我的时候放在床头的。
我伸手去拿,却一点也用不上力气。
阿婆重新进来的时候递给了我一小碗粥,撒了些鸡丝上去,看起来十分的诱人。但我没有闻到香味,看来是发烧已经让我的鼻子跟着发炎了,嗅觉失灵。
我试着开口说话,果然也是鼻音浓重:“阿婆,那个包裹是什么啊?”
阿婆将包裹拿过来,放在手上,轻飘飘的,“早上有个人送来的,说是昨天你没有去取,他刚好顺路就送过来了。”
我一顿,勺子里的鸡丝洒在了床上。
阿婆赶忙拿纸帮我擦拭干净,将碗拿了过去,“阿婆喂你吧,吃饱了好好睡一觉,病就好了。”
我摇了摇头:“阿婆,帮我把它打开。”
阿婆放下碗,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拆包裹比吃饭都重要了,哎呦。”
手边没有剪刀,阿婆于是轻轻地将袋子撕开,软塑料很容易扯开,突然里面一张照片滑落出来掉到了地上。
照片折叠过了,还有深深的折痕,我能想到王姨当初在我坠楼后发现我手里攥着的这张照片,于是赶忙折起来塞进包里的样子。
她一定很慌乱,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告诉谁。
因为我也一样,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我心里的防线终于崩溃了,那是傅则慕和田彤彤的床照,两人赤裸相拥,在昏黄的灯光下两句胴,体像是完美的交融着的艺术品。
阿婆赶忙拾起来,笑道:“这是什么破玩意啊,阿婆帮你扔掉它,别在意。”
对于这样年纪的老人来说,自然是劝和不劝分的,她起身要走,我开口拦住她。
许是我的声音太低沉了,听起来带着可怜的味道,“阿婆,把照片给我吧。”
阿婆僵住了身子没动,许久转过来,将照片递到我手上,她的表情比我还要悲痛,呜咽一声:“作孽啊!”
我不知道她在说谁,是傅则慕,还是田彤彤,还是那个热心肠的送快递的小哥。
但肯定不是我,在这场显而易见的悲剧里,我太可怜了。
我看了看照片,还是沿着折痕把它收了起来,但画面太露骨,我记得清清楚楚,再也忘不掉了。
我与傅则慕的关系本就摇摇欲坠,这张照片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它出现了,我松了一口气,它让我彻彻底底的相信了我所有的猜测,我不再需要给傅则慕机会,等他给我或许截然相反的解释。
我不需要了,我只想离开。
阿婆问我还要吃粥吗?
我点点头,当然要吃,我需要力气去做接下来的事情。
吃完粥,我睡了一觉,枕头下的照片轻微翻动便传出摩擦的声音,但这没影响我,我睡得很好。
我给郑珊打了电话,让她准备车来接我,她没问我怎么了,如她所说,她只是接替叶澜保护我,而叶澜是不会问的,她只会满足我所有的要求。
我开始简单的收拾行李,衣柜里有很多衣服,似乎是我这七年来穿的衣服,看得出来每一件都很好看,即便放到现在也不过时,可想而知当初的价格一定不小。
但我的心里已经不再给傅则慕开脱,试图说服自己这七年他对我很好,即便如此,那也是表象,郑珊说过,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真实。
我拿了几件结婚六周年那天傅则慕亲自带我挑选的衣服,秋初的衣服,春末也是可以穿的。我没拿首饰盒里那些看起来很昂贵的首饰,事实上我并不爱戴首饰,我不知道那些首饰是不是只是摆放在那里蒙尘。
我还特意去看了看那些南瓜苗,和它们说再见。
但我知道,即便它们从此开花结果,我也没机会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