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精致的菜肴就接连传上来,我早知道裴家必定奢华,所以见到这样的场面还算镇静。席间谈笑宴宴,裴婉萱与我谈论着哪个品牌新出了什么包包,我并不懂奢侈品,于是只能附和。傅则慕也时不时的和裴永年说两句生意上的事情,看起来对他颇为敬重。
宴席毕,裴永年看起来有些疲惫:“年纪大了,就不陪你们年轻人折腾了,我先去休息,林小姐就当自己家一样,不要拘束啊。”
我点点头,正要告辞,裴永年又说一句:“刚刚提到公司的事情,我正有些话想问你,你随我来一下书房。”
他看着的是傅则慕的方向,甚至语气里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傅则慕顺从的跟着他,回头看我一眼,似乎在说让我放心。
我不知道那一眼,是不是也落到了裴婉萱的眼里,裴婉萱拦住我,“再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她一向趾高气扬,可偏偏气焰全无,似乎十分落寞。我还未开口,她已经抬脚,我不得不跟上。花园里空无一人,她站在一束玫瑰前,弯下腰望着花瓣上的露水。
“林羽蒙,我本应该讨厌你,恨你,可偏偏,又觉得你有点意思了。”
她蓦然开口,让我摸不着头脑,“那你到底是讨厌我,恨我,还是别的什么?”
“你那么聪明,不会不知道。”她折下一朵玫瑰,正拿着剪子一点一点磨掉茎上的刺,“可你也别把我当傻子。”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和傅则慕这一出出戏逃得过裴婉萱的眼睛,但我没想过她会说破,一时语塞,脑海中千丝万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她也不需要我回答,而是自顾自说着:“阿慕的公司岌岌可危时,是我说服了他,用婚姻换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他爱上我的机会。可是爸爸,却不这样想,他利用阿慕的公司将他多年累积的财富漂白,这也使得阿慕不得不想尽办法摆脱他的控制……”
我微微皱眉,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内情,傅则慕一直不让我知道,可想而知接触这些会有多么危险,我静静地,继续听裴婉萱说完。
“我也不愿意阿慕变成工具,变成傀儡,我多么希望他能一直像大学时候那样意气风发,充满理想,而不是疲于应对,夹在公司和我爸爸的掌控之间。”裴婉萱轻轻叹了口气:“可我又觉得不甘心,我舍不得放开他,想让他能在我身边,即便是名义上,也能时不时地看见他。”
这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我以为裴婉萱会声嘶力竭,理直气壮的威胁我离开傅则慕,可她却将自己的位置放的很低很低,我知道她是真的爱傅则慕。
可我也一样。
我一直没法开口,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立场,该说怎样的话。
裴婉萱将玫瑰花递到我面前,“不然,我们玩一个游戏吧,这朵花花瓣是单数,我退出,双数,你退出。”
我有些发怔,却又瞬间清醒过来:“不行,傅则慕不是赌注!”
裴婉萱笑了,看起来有些惨烈:“我们都如此痛苦,干脆把一切交给命运不好吗?”
我的眼睛有些红,仍是努力的摇头:“这样的痛苦,我还能忍住,我相信他。”
话音落地,又是一阵沉默,裴婉萱将玫瑰花丢给我,转身走了:“不送。”
她走得太决绝,以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也猜不到她究竟有了什么样的决定,但我还是捡起了那只玫瑰花,走出城堡,孙建国还在门口等着我,为我打开车门,他什么都不问,跟在郑珊身边,早已养成了不过问事情的好习惯。
可我不是郑珊,于是我将玫瑰花丢给他:“帮我数花瓣,记住是单数还是双数,以后我问的时候,要告诉我。”
他微微皱眉,然后默不作声的数着花瓣,我闭着眼睛,苦笑了一下,原来裴婉萱一早就看出了我的痛苦,所以根本不用多么狠厉的手段打压我,不过是一朵玫瑰花,我就已经溃败。
我知道她不会放弃的,裴永年更不会放过傅则慕,我们必须要以壮士断腕的勇气,才能赢得最后的胜利。
书房里,裴永年倚在一把黄花梨雕的椅子上,紧蹙着眉:“阿慕,我把你当自家人,我们是同一艘船上的蚂蚱,你最好想清楚,我的事情摘不干净,你也别想清清白白的过你的日子。”
傅则慕眨了眨眼,似乎真的想到了什么,嘴角略有了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