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可以在鸾鸣宫享受难得的清静。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第二天,戚小仪有喜的消息便像疾风般,吹遍了整个皇宫。戚小仪虽只是五品的嫔姬,但毕竟是后宫中第一位有喜的,太后和萧潋晨自然十分重视。
戚小仪去宁和宫请安的时候,将消息向姑母禀明,姑母当即安排她搬出缤云宫(缤云宫为四品以下姬妾合居的宫院),另赐了一处宫苑,那宫苑虽不大,但对只有五品的嫔姬而言,已算殊荣,而且又命掖庭宫的女官添了几个宫娥内侍,这些待遇已远远超过了四品的美人。萧潋晨也于当夜去了戚小仪处留宿,而且连着三天。因此众人都传言,只要戚小仪诞下皇子,兴许就要连晋几级,容华、贵嫔,甚至连从缺的德妃都极有可能。
刚开始两天芍药和丁香都勉强忍住了,直到第三天,她们听到侍从的消息,说萧潋晨又去了戚小仪的宫院,便大加恐慌起来。
“小姐,这下可遭了!”芍药的一双柳叶眉几乎要拧到一起:“我们运气也太差了,怎就碰到这样的事。”
“你这话说的,后宫那么些嫔妃,最长的都进宫两三年了,有喜不是很寻常的事么。”我拿着银匙,在琉璃果盒中找着酸梅。
“小姐,你喜欢吃酸的,是不是、”
“芍药姐姐,敢问我进宫才几天?和皇上的情形如何,你不知道?”我瞪了芍药一眼,最受不了这“急功近利”的模样了。芍药和丁香都是跟着我一起长大的,我对她们感情都十分亲厚,不过若是问我同哪个更要好,我私心会偏丁香一些。因为觉得芍药和我的想法有太多不同,更直接的说法就是,她功利心比较重,要是可以挑朋友,我更喜欢隐士,或干脆是孤标傲世的高人,让我好好领教领教。
“小姐,你怎么还这么坐得住,戚小仪若是诞下皇子,我们就惨了!”芍药犯愁道:“明日不能再躲清静了,赶紧去宁和宫请安吧,问问太后的示下。”
“那今晚就早些歇息吧。”丁香犯愁归犯愁,但更担心的是我的心情,芍药说话的功夫,她频频打量我的神色,最后见我是真的“稳坐钓鱼台”,才略微放下心来,也知道我烦芍药说这些告诫的话,便催促我早点安寝。
我因为早就从萧潋晨那知道了消息,当然不像她们那么惊讶,而且觉得萧潋晨去看戚小仪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有喜了嘛,当然该好好对待。还有一点,是我从未对人说过的心伤,其实,我挺怕有喜的,因为娘亲就是生下阿延后去世的。当然,这不怪阿延,娘亲身子素来孱弱,是冒险、甚至就是下了决心,用她自己的性命换阿延的性命。这是我心底隐隐的伤痛,但从未对人提起过,我不敢让爹爹伤心叹气,更不能让阿延自责难过,就是暗暗担着一份心事罢了。
好在萧潋晨也不喜欢我,我更加没必要冒险,我万一跟娘亲一样的结局,爹爹和阿延,还有姑母她们该多难过,还有那个小生命,他(她)的身世岂不是比阿延还伤惨,阿延好歹有爹爹和我这个姐姐,他(她)呢,没有兄弟姐妹陪伴,就算萧潋晨会关照,但他身为皇上,不仅(政)事繁忙,后宫的嫔妃又是一堆,将来添了皇子公主,也顾不过来啊……
“小姐?”丁香轻轻推了我一下。
“哦。”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远了。
“小姐,先休息吧,明日去宁和宫同太后好生商议。”芍药见我脸上终于出现了担忧之色,不再对我“怒其不争”了。
我并没有睡不着,反而睡得很沉,而且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母亲站在花圃里赏花,就像我记忆中的模样,我清楚地看见她脸上的浅笑,还有那轻抚五色云霞花的纤纤玉手,可我怎么走都走不近,似隔着云雾一般,明明近在咫尺,却是参商之隔。我急得直淌眼泪,却一点用都没有……
“小姐、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丁香担忧的声音传来。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脸上一片冰凉,我才发现枕头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小姐,虽然现下的情形有些糟糕,您也别这般难过啊。”丁香劝道,小丫头见不得我难受,语气都酸涩起来。
“傻丫头,你想什么呢,我有那么谋(权)心切么。”我揉了揉眼睛:“我是梦到娘亲了,就像在眼前一样,可不止为什么,就是不能靠近。”
“小姐,时候不早了,快起来吧。”丁香刚想安慰我,芍药已经拿了挑选好的衣裙和佩饰,走了进来。
丁香赶忙让侍女端了铜盆进来,她用巾帕浸了温水,为我敷哭红的眼睛。
还是以沉静内敛为主,我让芍药换了件杏红色的绸裙,披帛则是更柔和的杏黄轻纱,发髻依旧是凤凰如意髻,配着六支芙蓉玉步摇,好似初夏的荷花,浅浅淡淡的芬芳。等收拾停当,眼睛也缓过来许多,不过微微有些泛红,不留意是看不出来的。
然而,那些妃嫔怎么可能不留意我。
到了宁和宫,我才向姑母行完礼,堪堪准备落座,虞美人便关切地发话了:“咦,贵妃娘娘的眼睛怎么有些红呀,昨夜没睡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