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勀走至厨房门口,里头灯光大亮,常安拿着开瓶器正往塞子里拧,“啵”一声,木塞扯了出来,手法十分熟练老道。
“你在做什么?”
常安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不轻,转身看到周勀沉着面孔站在客厅,她还以为他早走了呢,有种被家长抓包的感觉。
很快周勀走进去,扫了眼她手里拿的酒瓶和高脚杯。
“半夜起来喝酒?”
常安试图解释:“有点睡不着。”
“睡不着就喝酒?这又不是药!”
对啊,这是酒,不是药,但是常安突然苦笑一声,“药对我来说可能没有用!”
周勀:“……”
鬼死神差似的,周勀居然依了她。
两人就在客厅,靠窗一张矮几和杂志架,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平时这里是常安画画的地方,这会儿她席地而坐,已经大半瓶红酒下去了。
那瓶红酒度数还挺高,周勀见她脸上开始泛出红晕,与昨晚喝醉的样子很像。
“别喝了,你还没退烧!”
他要去拿常安手里的杯子,常安不肯,抬头央求他:“就最后一点了。”说这话时她眼眸晶晶闪闪,耀着午夜的灯光犹如天上星辰,这样半醉半醒的常安与平日实在不同,周勀觉得自己滴酒未沾,怎么就有些醉了呢。
“你吃过药了,照理不能喝酒!”
“我知道,我知道不能…反正这世上有很多我不能做的事,也有很多我不能碰的东西,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才总是小心翼翼,不敢跨过禁区…但是也有特别难捱的时候,撑不下去的时候…难道你没有吗?”常安似痴人醉语,拽着杯子问周勀。
周勀呼吸一紧,手下随之就松了。
常安顺势把杯子收了回来,心里欢喜,像是拿回了一件宝贝东西。
“谢谢!”
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又拿瓶子倒满,如此来回几次,周勀眼睁睁看着她把剩下的酒全部喝完了,再把杯子往毯子上一扔,慢慢俯身趴到小桌上。
空阔的客厅里像是瞬间消声,周勀看着眼前人,一身纯白色睡裙,浓黑长发披散开来,灯光下像是披了一背黑色绸子,她的发质很好,不烫不染,这是当初周勀对她的第一印象,而此时她就安安静静地缩在那,两只白葱葱的脚丫叠在一起,模样就像受了伤独自躲起来的小兔子。
小兔子?周勀被自己的定论吓了一跳,猛然又想起昨晚发酒疯的常安,昨晚她可不是小兔子,更像一只猫,一尾勾人的狐狸。
周勀赶紧将自己的思维制止住。
“常安!”他喊了一声,“去楼上睡!”
地上的人没反应,周勀没辙,只能过去把人打横抱起。
好在常安还算安分,没发酒疯,只是上楼的时候被颠了一下,她还知道拿手臂勾住周勀的脖子。
周勀一直把她抱到主卧床上,但脖子上的手臂不肯松,周勀挣了几下没脱得开,倒把常安弄醒了。
她慢慢睁开眼睛,盯着凌驾在自己上方的男人,迷离眼神渐渐变清晰,清晰又转柔情。
屋里开着灯。
周勀闻到她身上的酒气,热气,还有她眼神中几乎快要溢出来的,越来越浓的深情。
“常安…”
“你知道吗?”
“什么?”
“他们每个人都说爱我,都说为我好…”
“……”
“…却从来没人愿意留下来陪我,也从来不知道我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
“唯独只有你,你带我出去疯,带我出去闹,让我知道这世上还有狠多有趣的事情,也告诉我人就要活得尽兴,不然白白委屈的都是自己……然后我就入迷了,在你面前我可以彻底做回自己,所以我想跟你走,跟你去其他城市重新开始,只是后来食言了……当然,你可以怪我,怪我不告而别,怪我这么多年一直没跟你联系,更怪我和其他男人结了婚,这些我都认,可是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当着我的面去抱另外一个女人,更不能拿她来惩罚我……你知道今天当我看到你们一起从车里出来时的感受吗?就好像……就好像……”
身下的人仿佛梦中呓语,声音柔软又委屈。
周勀眸光却越来越冷硬,问:“就好像什么?”
“就好像…冬天来了,而我唯一一件大衣也被人穿走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