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雨总是来得特别快,一眨眼功夫已经是倾盆之势,路上根本拦不到车,常安愣是走了十几分钟才找到一个公交站台避雨。
兜里手机一直响,周勀打了无数个电话,她却懒得接,最终直接关机。
身上衣服已经淋得通湿,下身裙子贴着腿根,清清楚楚地勾勒出底裤的形状。
那会儿常安却突然想起母亲和外婆的教诲,从小家教甚言,她总被灌输“女子要学会克制欲。望”的道理,喜怒不露于表,这样才是一个大家闺秀的模样。
常安也的确做到了,无论何种情况下都能保持体面克制,可是现在看着自己如此狼狈不堪,反而有些畅快。
看吧,无论她撑得多努力,生活总能把人逼到走投无路的境地。
这么一想,常安干脆也不急了,把水淋淋的头发盘成髻,站在棚子底下看车来车往。
雨更大了,夜更浓了,身上也更冷了。
直至听到“滴”一声,一辆黑色路虎停在了公交站前面。
“上车!”继而车窗落下来,常安穿过雨雾望去,看到那张魂牵梦绕的面孔。
她笑了笑,觉得生活有时候真的就是一场闹剧。
……
雨还在下,并无半点停下来的趋势,陈灏东把暖气调至最大,又把外套脱下来披到常安身上。
周围风声雨声,还有他的体味和呼吸,可是彼此都没说话。
五年了,悄无声息,没有半点联系,猛地被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情绪似乎有些无处安放。
最后还是陈灏东先出声,他抽了根烟咬在嘴边,没有点,只问:“他经常这样?”
低沉嗓音似一下戳破空气中的死寂。
常安不回答,只转身盯着他看,他还是那张脸,棕色皮肤,五官硬朗,以前常安最喜欢他的眼睛,黑黑亮亮的,瞳孔里倒影出一个柔柔的姑娘。
用以前常佳卉的话说:“陈灏东看你就像狼崽见着小绵羊,可是他又不敢凶你,再长的獠牙都得收回去!”所以那时候的陈灏东啊,眼里心里全是常安。
但是此时什么都没有了。
常安能看到他瞳孔中的自己,却无半点感情。
“你是不是现在觉得特解恨?”
陈灏东忍不住笑了声,“是啊,毕竟人前风光的周太太,人后却是这种待遇,我承认,我是挺解恨!”说完他垂头把烟重新咬起来,从裤袋摸出打火机。
黑暗中“噗嗤”一声,常安闻到煤油混着烟草的气味。
……
周勀开车几乎把大半个云凌都翻过来了,依旧没找到常安,无奈之下只能开车回去,绕了大半座城赶到长河,屋里空荡荡,常安根本没回来,给常佳卉打电话也说两人没联系。
周勀开始有些担心,他知道常安在云凌没朋友,且是一个连逛商场都会迷路的超级大路痴。
这会儿都快十一点了,大暴雨,她能去哪儿?
周勀重新拿了手机和车钥匙出门,想去周宅再看看,可刚出院子,一辆车子拐进来,硕大的车头灯照得地上水光发亮。
车子直接停到别墅门口,有人拿了伞先下车,再绕到那边去开副驾驶车门。
周勀当时就站在廊下,看着常安几乎被陈灏东半搂着走过来,一抬头,三人目光相撞,那一瞬只剩下风雨声,夜色太黑,彼此都面目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