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涛心头一软,柔声道:“你按摩得非常好,再给我按摩一次吧,我按做事付你钱,好吗?”
女人眼神一亮,娇声道:“那怎么好意思呢?”
李家涛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转移话题:“你按摩技术这么好,在哪里学的?”
“我按摩真的舒服?”女人得到表扬,越发起劲地按摩,“做什么只要用心,有的小姐只想把客人的钱弄到手,我倒觉得,在这种地方,我们图钱,客人图舒服,只要把客人服侍舒服,他会在乎几个钱?”
李家涛觉得女人这话说的对头,就笑着点了点头。
女人就接着说:“要让客人满意,就要尽心,宾馆让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回头客自然多。我们把客人当作亲人,而不是当成敌人,狠心宰客,那么客人自然就会满意,下次来了还找我服务。”
李家涛觉得有些意思。常说小姐无德,婊子无情,也只是指一般情况罢了。眼前的女人倒是按照自身行业的道德要求,规规矩矩做事。
当官和当小姐貌似也没有多大的区别,都是为人民服务,只不过不在同一个道德层面罢了。事实上,一般的官员干部经常藐视老百姓,视表达正常利益诉求的群众为刁民、钉子户,把刁民和钉子户放在了对立面上。如果换上眼前这个女人小姐服务意识,把刁民和钉子户当成自己的亲人,尽心尽力搞好服务,二者之间又哪还会产生矛盾?即使产生矛盾,亲人之间的矛盾处理起来是不是要顺畅得多呢?
小姐们都是现实主义者,喜欢把客人视为货,与其离开清纯的自己喜欢的货,去面对污秽的货,倒不如留住眼前的货,获得暂时的利爽清心。
小姐尽可能藐视玩弄自己的货,遇到喜欢的货,她们却无可救药地把人格放在更低的层次上,觉得这就是她们的地位。
女人可怜兮兮地央求道:“哥,我们一起泡,让妹服侍你,好不好?”说出这话的时候,她居然脸红了,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厚颜无耻地纠缠,钱不是到手了吗?
平常在人们眼里,小姐的身份就是厚颜无耻的代名词,多数时候她们并不愿意把卑贱的职业与人格尊严放在一起。
李家涛这次很坚决地说了声“不”,背对着她脱光了上衣,身穿一条短裤进了里间的浴池。女人更不愿意被喜欢的客人藐视,她把客人的冷漠归结于卑贱的身份,难过地站在原地。
李家涛抬头看见泪光闪动,心里忽然像针刺一样,发现自己原本与世人无异,用冷漠伤害了一颗善良的心。
李家涛把整个人泡进温水里,一股清醒的思绪像闪电一样划过他的脑海。
传统喜欢把职业的高低视为道德的高下,或以道德来衡量职业的高贵与卑贱。占据社会高位的人才被视为具备良好的品行,百姓大多与高尚的道德无关。
革命之后反其道而行之,视做普通工作的百姓为有道行的人,身居高位和从事特殊行业的人则成为无德之人,成为改造的对象。
事实上,任何职业都是一种历史的结果,个人选择职业,也是社会的必然,而非个人的道德选择。因此,任何人都不能以道德评判一项职业的高低。
当然,职业对于从业人员有道德要求,这是职业应当具有的社会内涵所致。
李家涛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朝女人笑了笑:“你去给我要一条毛巾,一条内裤来,棉,大号的。”
女人听到李家涛的吩咐,破涕为笑,应声愉快地出去了。
李家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看重小姐的情绪,是不是小姐善良的心灵观照出了自身心灵的卑微?从职业要求来说,公务员应当成为职业道德的典范,引领社会的道德潮流。为政之道在于“正”,正确的价值方能确立政斧的公信力。身为一个公务员,岂能迷恋于声色犬马,流连于酒楼舞厅,并与小姐为伍?
女人拿着毛巾和短裤小跑着进来了,红着脸递给李家涛:“哥,你换了短裤叫妹,妹怕你不好意思,害羞。”
等李家涛换好短裤,女人进来后犹如一个温柔的妻子,柔情款款,先是帮他把头发精心地疏了个三七开的发型,接着又拿毛巾把他身上没有擦干的水珠擦拭干净,最后又服侍着他穿好了衣服。
这一刻,李家涛有些恍然。
佛家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李家涛对此有所明悟,从未感觉到这么清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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