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无业流浪者明显少了,偶尔出现一两个,听到城管两个字也会闻风而逃。这也难怪,他们的伙伴被城管装到大卡车上,送到了很远偏僻的树林里,再回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歌舞厅、桑拿中心更是严厉打击,小姐们都被逐出了雨花区。这真是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有的部门,跑断了腿也没有好的结果。
比如,信访办的工作难度比较大,它不像城管和公安针对姓强,对待上访的群众不能像对待小姐、乞丐那样,况且又不好区分谁是上访群众。信访办只能依据平时掌握的情况,再发挥单位和街道办的作用,对那些有可能上访的群众,一是要做工作,二是要严加看管,要密切注意他们的一切行动。这样一来,搞得整个雨花区鸡飞狗跳,群众意见很大。
有人就提出:这究竟是为民,还是扰民?
李家涛对这些事情了如指掌,而且也听到了群众的怨声,但是也只能装作没有听到。政斧和群众的关系,本来就是一个相互统一又相互矛盾的关系,政斧毫无疑问是为群众办事的,但政斧又要管理群众,管与不管就是一个矛盾体,有矛盾也是必然的。另一个方面,在管理部门内部,由于领导者的职务不同,所承担的责任不同,对同一个问题的看法也不尽相同,这些不同又构成了主角与配角之间的矛盾。
过去,李家涛当二把手的时候,还能站在平民的立场上,站在经济发展的角度对一些形。
式主义的东西愤愤不平。现在,李家涛必须对上级负责,过去看不惯的,角色转换后却成了必须坚持的。这或许是一个悖论,但也是官场中人曾经面临和必须面临的一个问题。
现在,李家涛也算彻底明白过来,或许区东平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才把他推到了台前,让他出风头,也受煎熬。也罢,既然要唱主角,只能唱好,不能跑调!
经过一个月紧张有序的准备,浏沙市终于迎来了首长视察曰。
这一天,浏沙市就像过节一样热闹,到处打起了横幅,市政斧广场也用鲜花簇拥起了“魅力浏沙,政通人和”几个大字,从主街道上坐车通过的时候,远远就可以看到,浏沙宾馆更是彩旗飘飘,上面还飘着两个大气球,市区的主要街道都挂起红灯笼,等到晚上华灯一上,就可以看到红彤彤的一片。
下午一点钟,市区就把首长要经过的主要街道做了全面封路,只允许行人行走,不允许机动车辆进入。各街道办的群众团体,学校都已经组织好了欢迎的队伍,拉起了横幅,守在了马路两边,等候着激动人心的时刻。
老年表演队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个个精神抖擞,老头拿起锣鼓,老太太拿着扇子,三五成群地汇聚在广场上,便衣警察们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动向。
这几天,李家涛算是忙坏了,事无巨细,他都要亲自过问一遍,有的光过问还不行,还得亲自去查看,比如首长经过的线路,首长重点参观视察的地方,除了让公安局布置好暗哨,还要选号接受首长慰问的群众。
这个问题相对比较复杂,人选可以事先安排好,但如果首长提问,怎么回答,相对可以安排。这里面存在两个问题,一是你准备好的,未必首长会问。二是首长问的,可能又是你从来没有想过的。但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天下的事情再难,也难不倒当官的。浏沙市市委秘书组那帮文人可以想,可以多设一些提问,让接受首长慰问的群众做好应对准备。总之,不能让首长失望,更不能出错。
按照楚南省省委的安排,首长要重点参观一下浏沙市幼儿园,而幼儿园就在雨花区内。
市幼儿园诞生过一位全国当红的女歌星,所以也跟着沾了光。那位女歌星上完幼儿园,后来又到了京城。歌星成名后,不忘幼时的出生地,曾经回到浏沙市来寻古,在幼儿园看到了她小时候的演出照片被放大挂在墙上,激动不已。
后来楚南省省市电视台、报纸做了广泛的宣传,变为这所幼儿园添了无限的光坏,凡是来浏沙市视察的领导,都要到这个幼儿园走一走,看一看。
所有人都在酒从电视中看到了首长的习惯,首长非常亲民,凡是到一个地方,总是要与当地的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学生亲密接触,每到幼儿园,他还要抱一抱孩子。
当然,这些孩子都是经过下面严格挑选出来的,一定要长得漂亮,打扮得像花朵一样。
有鉴于此,大家一致认为不能让首长太劳累了,让首长到幼儿园去看一看,最好是能与孩子们一起做做游戏,听听孩子们的演唱。
省里原来同志,陪同首长的京城和省里下来的领导外,市一级的领导只有常委才能陪同。而到了雨花区,更是只需要党政一把手和相关服务人员陪同就行了。
这样一来,整个雨花区只有区东平和李家涛才有资格陪同,其他领导都得靠边站。李家涛也觉得自己这一次是占了临时负责的便宜,但是,当他看到魏不同那失望的目光时候,心里倒是觉得有些不安。
按照常委的排序,魏不同排在李家涛的前面,只是因为李家涛现在独当一面,就在这件事情上优先了。也好,这对于李家涛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如果能够得到首长的钦点,对李家涛的前途也有好处。
可就在首长要来的前一天晚上,信访办汪皓元突然给了李家涛一个电话,说:“李区长,王疯子又出来了,怎么办?”
李家涛一听到王疯子这个名字,也有些头大。来雨花区有一段时间了,李家涛对王疯子这个人也有所耳闻。
王疯子并不是真疯,而是他说话张扬,不怕得罪人,有点儿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人们背地里都叫他王疯子。
王疯子原来是浏沙市雨花区一家化工厂的副总工程师,后来区里要搞煤气工程,王疯子被抽调到二楼煤气工程部。
煤气工程部声势浩大,投资要好几千万,区里资金不足,就召集企事业单位和职工捐款集资,领导带头,媒体造势,几轮下来,光是集资款就高达一千多万元。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项投资浩大,全区人民盼望的煤气工程却是一个天大的骗局。这个骗局最初就是被王疯子揭穿的,从澳大利亚进口的设备运进来之后,王疯子逢人就说:“这些设备有问题。”
王疯子的这一说法立即遭到了市区两级领导和有关专家的反驳,都说他在说疯话。
“不信,你们等着瞧。”王疯子却是咬牙切齿地嚷嚷着。
一年后,设备安装了一半,说是因资金短缺还有一些设备迟迟没有到位。王疯子就说,那些设备是澳大利亚人早就淘汰的旧设备,只在表面上刷了一层新漆就来糊弄我们,这是一个圈套,我们上当二来。
这话传到了市区两级主要领导那里,领导又说:“这王疯子可能真的疯了。”
到后来,王疯子逢人就说,煤气工程投资那么大,都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我们不能白白让这些钱打水漂落到别人的腰包里去,不敢是哪个领导无能所致,还是真的有人与外商合伙诈骗贪污,都应该还社会一个真相,承担起应该承担的责任。
王疯子说了这些话后不久,就被区里给送到了精神病医院。渐渐地,人们对王疯子这个人淡忘了,只是偶尔路过煤气工程指挥部,看到了锈迹斑斑的巨大设备框架,看到了一片破落的样子,才会突然想起还有一个王疯子。除此,人们很少谈起。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