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干练劲,以游方的感觉,她的“气场”相比吴屏东,没有那么浑厚平和,却更加犀利透彻。她的面貌与吴玉翀有几分相似,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个大美人,到老了犹有几分魅力。
亲眼看见与想像中的几乎完全一样,游方觉得薛奇男就应该是这样,而且与吴老站在一起确实很般配,不管是年轻时还是现在。就是他们那位外孙女,实在太有视觉冲击力了,简直是个另类!
“游方哥哥,我就是吴玉翀,你来接我奶奶,为什么手里举着我的名字?”吴玉翀已经推着行李车绕过不锈钢栏杆,对着走过来迎接的游方等人说话,她倒是很自来熟一点不怯生人,这声游方哥哥叫的很自然。
游方笑着解释道:“长者名讳,不敢直书,只好借你的名字一用了!”然后规规矩矩的向后面走来的薛奇男鞠躬行礼,显得很尊敬很有礼貌,无论怎么说,人家都是吴屏东的老伴,虽然离婚了关系还很好,假如吴老不走,未尝没有复婚的可能。
薛奇男看着游方有些感慨道:“果然一表人才啊,难怪老吴经常提起你,说你出身市井,年纪轻轻却有大家风范,假以时曰栽培,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游方低着头道:“吴老谬赞了,他老人家的事,我一直很惋惜,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竟然不知道他已经病的那么重。”
薛奇男轻轻拍了他的肩头一下:“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真没想到你会带着这些小朋友到机场来接我,他们都是谁,给我介绍一下。”
人来的多还真对了,薛奇男与吴玉翀行李不少,有一个大帆布箱非常沉,还有一个稍小一号的旅行箱也不小,另有两个旅行包估计是两人随身之物,薛奇男手里还提了一个坤包,吴玉翀背后背了一个小巧的女士包。
四个人,正好行李车上有四个包,游方一边与薛奇男说话,伸手想拿那个最大的旅行箱,却被华有闲抢前一步扛了过去,这小伙身子骨不弱,虽然算不了高手但扛箱子没问题。游方再想拿另一个小一号的箱子,沈四宝手更快已经拿走了,谢小丁拿了一个旅行包,吴玉翀自己又拿走了另一个旅行包。
搞的游方很不好意思道:“我来接人,却空着手让你们拿行李,玉翀,把包给我吧。”
吴玉翀咯咯笑着把旅游包递给了他:“谁叫你手慢来着?他们就是来帮你接人的,当然要搬行李,这位小哥哥,好大的力气呀,这么重的箱子扛的轻飘飘的。”
华有闲真是不经夸,脸都有点红了:“其实一点都不沉!”
吴玉翀:“你撒谎,上机前称过,三十五公斤呢!”
一边说话一边向外走,游方突然问道:“我还没有自我介绍呢,你怎么就知道我是游方?”
吴玉翀很调皮的一指沈四宝:“我一开始以为是他,你当时拿纸挡着脸呢,然后我看见你的眼睛了,就觉得一定是你。”
游方有些纳闷的问道:“为什么?”
吴玉翀一抿嘴:“因为就你的眼神跟别人不一样,挺柔和的,既不犯傻也没有侵略姓。”
游方心中暗道——幸亏你没有看见我被你晃的站不稳的样子,差点还以为你是修炼秘法的高手呢!而吴玉翀的话也有问题,旁边还有两个小伙呢,当时的眼神确实有点发直。这能怪谁呢,她也不想想自己的样子有多打眼!一听这话,沈四宝和华有闲干脆把头扭过去了,不看她总行了吧?
游方本来想称呼薛奇男为薛阿姨的,但是吴玉翀已经叫了游方哥哥,他再管人家的外婆叫阿姨就有点乱了,称呼奶奶或者薛老又有点不合适,薛奇男的神态气质看上去并不老,说是五十刚出头也没问题。想来想去,还是用了个很老套、很传统的称呼,称她为薛先生。
称呼女人为先生也是一种尊敬,隐含着对方是自己的师长之意。听见游方这么叫自己,薛奇男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又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毕竟是个考古学者,换一位阿姨或奶奶听游方这么叫,一定会很奇怪的,说不定还会误会这小伙用词有问题男女不分。
薛奇男只打算在渝城停留一天,将吴老交待的遗物交给游方,事先并没有通知家乡人,免得麻烦他们跑到渝城机场来接,准备第二天再坐车赶到四川省宜宾市。来之前游方已经把住处和行程安排好了,难得有这个机会,他是一定要接待的,薛奇男也没有坚持客气到底。
总不能把人接到招待所去,游方倒也省事,上次他把周梦庄安排到扬子岛大酒店,那个地方档次还过得去,而且就在解放碑旁边地点也很不错,于是就定了两间套房让薛家祖孙落脚。
六个人,四个包,其中还有一个挺大的帆布箱子,幸亏游方早有准备,跟谢勤借了辆面包车,自己开车将这些人从机场接到了扬子岛酒店。谢小丁挺惊讶的,诧异的说道:“游方哥哥,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才来渝城几天啊,居然能把车从江北机场开到解放碑,这路是怎么认的?”
游方只是笑了笑没解释什么,身为当代地师传人,行游天下携山川入境,走过的路心里都没数的话,还谈什么修为,心盘心盘,心中自有大地盘。
到酒店安顿好,稍事洗漱,吴玉翀又换了一件衣服,还是光腿短裤,上身是露脐小背心,头发也随意的披散在一侧的肩上。游方直叹气,谢小丁说自己是狐狸精,形容的是俏丽可爱,而这丫头,才是男人经常说的那种狐狸精呢!美国也闹聊斋吗?
行李中最沉重的那个大帆布箱,原来就是给游方的,小一号的那个箱子,装的大部分都是吴玉翀的衣服以及薛奇男带给家乡人的礼物。
在薛奇男的套房客厅里,她打开箱子让游方清点一下东西,里面是吴老留下的书籍、还有一些他在各地考察保留的资料,有些已经整理成文献发表过了,这里留下的是原始笔录。有的年代已经比较久远,显然是吴老年轻时的东西。他这样的学者与普通人做记录不一样,很多图片资料并不是拍照,而是用铅笔手绘的。
其中有好几本笔记本,里面全是各式各样手绘的图片,是吴老在各地见到的建筑结构,梁柱斗拱的形制,各种雕饰的花纹,绘制的是一丝不苟。另外还有建筑周围的环境、地势、山川的草图,旁边有时间与地点的标注。学建筑当然要有美术功底,吴老并不是一位知名的画家,但看见他的遗物,此人绝对很有美学修养。
吴屏东的老师梁思成就有随时做这种笔录的习惯,而这几本皮革封面的绘图笔记,便是吴老携带天下风景于胸臆之中的画卷。吴屏东并不是一位风门高手,但在游方眼里,吴老也是当世真正的风水大师,这些东西留给他,实在太宝贵了。
游方清点那些书籍的时候,吴玉翀并没怎么在意,当他打开那几本笔记的时候,吴玉翀却被吸引了过来,也不嫌自己的样子太亲热,坐到沙发上贴在游方的身边一起观看,下巴几乎都要放到他肩膀上了。
有那么几页,游方翻的有点快,吴玉翀大概还没有看过瘾,径自伸手就要往回翻,这时一滴热热的东西突然落到她的小臂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再看游方,无声无息中已是热泪满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