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无边无际的恐慌

   “[死亡迷宫]游戏结束！”

    “奖励随机抽取中……”

    “抽取完毕，恭喜玩家获得：能力-门之传送。”

    刹那之间，空间好像在错位。

    视觉发生了奇特的变化，有一瞬间商银河的世界仿佛变成了多维的空间，他整个人都似乎被分割成了无限的维度，一种剧烈的眩晕感冲击着他的大脑。

    在这种错位的眩晕冲击中，系统继续着他的话语：

    “玩家当前等级：LV2”

    “玩家当前经验：300/500”

    “将在1小时后回归现实。”

    “将在7天后开启下一款游戏。”

    “结算完毕。”

    眩晕感渐渐褪去了，商银河扶着书桌晃晃悠悠地站稳，努力维持着平衡。

    “识别到玩家持有能力：主播万岁。”

    “请问是否需要将游戏过程剪辑为视频？”

    “系统提示：视频内容可进行手动调整；可选择是否进行最终发布。”

    原来[主播万岁]的能力还能自主选择是否发布视频的？这么人性化？

    想到被九曲的视频搞得一团乱麻的现实世界，商银河自嘲地微笑了一下。

    他当然需要发这个视频。

    就算他不发布视频，该发生的事情，不是依旧还会发生吗？就如同[魔王房东]里的故事，不是依旧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在全世界各地了吗？

    而如果他发布了视频，他就能知道，游戏世界里的事情，是如何地映射到现实的世界中。如果有危机，那么全世界一起应对；如果有变化，那么全世界一起知晓。#拖世界下水，我是专业的#

    更何况，新的视频，就意味着新的、一大批的主播点数，这可是能力进化的重要来源啊！

    随着他选择了“是”，视角又开始变化——奇怪的是，这次的眩晕感不是那么强了——商银河仿佛又穿越回了这[死亡迷宫]的游戏世界，进入了最后一次挑战成功的流程中。

    他站在旁观者的视角，看着所有的画面一一闪过，从最初进入城堡到最终击败魔王，勇者挥舞着着长剑，身姿如此矫健，商银河几乎完全沉迷在了勇者的盛世美颜之中——

    要知道，在这种旁观者的视角，看着如此魅力的勇者大人，举重若轻地完成所有的挑战，那种感觉，真是太、太、太刺激了！

    幸亏这个[主播万岁]能力自带多种顶级天赋，不然，就商银河现在这种状态，指望他剪辑视频，那是做梦吧。

    ——当然，哪怕商银河状态好的时候，剪辑视频也指望不上他_(:з)∠)_

    再度欣赏了一遍勇者的盛世美颜和矫健风采，商银河恋恋不舍地停下自己的观看，顺带剪辑掉了所有会败坏魔王形象的片段，才点击了确认发布。

    最后是取名环节，犹豫了一会，商银河还是用了默认的名字：《高天鹅堡异变：勇者的挑战》。

    “视频剪辑完毕。”

    “系统提示：视频内容会根据现实情况，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适应。”

    “晋江游戏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商银河感觉自己至少花了七八个小时在这个视频的剪辑上——其中大部分时间浪费在沉溺勇者美色上。

    幸亏在剪辑视频的时候，鉴定房间内的时间是暂停的，不然，他绝对不可能在房间内允许滞留的一个小时内搞定一切。

    虽然在游戏的世界里，他不会饿、不会渴，但他依然会感受到精神上的疲惫。在游戏世界里将就着休息，完全不能保证休息的质量。

    先是将近两万次的生死挑战，每一次挑战都需要完全集中的精神，紧接着又是七八个小时的视频剪辑，说真的，铁打的人也有点撑不住。

    商银河翻了翻魔王的书籍，伊伊达还在呼呼大睡的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他戳了戳画面上的Q版小鸡，才翻回书页，检视这一次游戏过后的收获。

    首先，能力页面多了两个条目，其中的第一个条目是这次游戏的抽取奖励：

    [能力-门之传送]

    [说明：你可以标记两扇门。当你进入其中一扇门时，可发动能力前往另外一扇门。]

    [备注：两扇门的直线距离不超过1000米。]

    商银河看了这条目好几遍，看得囧囧有神。

    [死亡迷宫]，一个如此有战斗难度、有闯关难度的游戏世界，一个如此要求战斗技巧、反应能力的游戏世界，居然给了一个这么……奇葩的能力？

    如果他没猜错，这个能力应该源自于城堡之间的关卡跳跃。每次一个关卡结束，商银河都需要打开一扇青铜大门进入下一个关卡。而这种情况化作了本次游戏的奖励能力。

    [魔王房东]奖励了一个道具套装，[主播万岁]奖励了一整个游戏能力，而[死亡迷宫]则奖励了一个边角旮旯的能力。看来这个游戏世界的奖励抽取，还真的挺随机的啊。

    虽然这个能力看上去也还算可以，不过……他还以为会给一下类似身体强化的奖励呢。

    商银河打了个哈欠，从紧张的情况下突然松懈下来，精神上真的额外疲惫。

    他将对于游戏奖励的猜测放到一边，强打起精神，勉强往下看。

    下一个条目则是从游戏世界里带出的S级被动技能[风之祝福]：

    [能力-风之祝福]

    [说明：风环绕着你，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使用风的力量。]

    [备注：你的运动将变得更加轻盈。]

    在游戏世界里，风之祝福能可以大幅加快行动速度、增加闪避概率，然而使用了现实符纸之后，它居然干脆变成了这个模样？

    “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使用风的力量”，这读起来非常可疑啊……

    商银河决定回现实之后好好研究一下。

    除此之外，道具页多了[资质药剂]的Q版缩略图和介绍：

    [道具-资质药剂]

    [说明：洗筋伐髓、疏通经脉，全面加成你的资质。每人最多服用一次，多了无效。必须在现实世界服用。]

    商银河点击道具下方的[收起]，将桌子上的玻璃药剂收入了书中。

    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了——哪怕还有，那也等他一觉睡醒、恢复精神以后再说吧。

    魔王的书籍化为了流光，消散在他的手上，商银河打了个哈欠，爬上了旁边的小床。

    上一次是肝到疲惫，这一次是死到困倦。无论几次看到这张床，都觉得它很有吸引力呢。

    “ZZZ，ZZZ……”

    在睡梦的静谧中，系统的声音缓缓响起：

    “地球登录中……”

    ……

    “叮咚。”

    【您关注的UP主“九曲”更新了视频《高天鹅堡异变：可歌可泣的勇者抗争史》】

    晚上7点，华国新闻联播播出的准点时间点，张珍珍的手机一震，自动推送了一条消息。

    “主持人又更新了CCTV13呢！”作为一个C站的忠实用户、LV5的资深观众、在B站买了房的乖巧妹子，张珍珍果断第一时间点击了推送消息，打开APP，并快速在视频下方留了言：前排抢座！

    先留言再观看，是B站买房的第一要素。

    很可惜，关注九曲的人实在太多，她第一时间的发言居然也被排在了第67楼。

    真是的，其他人都住在B站的吗？

    张珍珍有些不满地撇撇嘴。她推开了面前的考研资料，拿起手机，转移到了自己租房的床上。

    她喜欢躺在床上看九曲的视频——如果九曲的视频太恐怖，她还能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一会再继续看。

    窗外下起了雨，冰冷的雨点打在透明的玻璃上，留下些微的痕迹，很快又被更多的雨点所覆盖。就在这暴雨的背景声中，张珍珍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点开了最新一期的视频。

    熟悉的片头与熟悉的音乐过后，画面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而后，拨开云雾，朝阳出没。

    音乐应景地响起。

    开局便是一个大气的俯拍镜头，晨曦的第一缕光辉撕开了无边的黑暗，照在漫山遍野的战争机器上。

    “真的假的……？”张珍珍瞪大了眼，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现实中的大规模战争画面。毕竟身处在一个和平的国家，枪支都是稀罕物，军队什么的大概只有阅兵的时候能看到，至于战争么，只有看看电影才能了解一二了吧。

    不过她其实并不喜欢看战争电影。作为一个女生，她更偏好的是爱情、搞笑、生活的类型，而不是军队、战斗、死亡。

    但九曲的视频，是一个不得不看的意外。

    不仅是因为九曲揭示了真实的事实，更是因为，他的镜头、他的音乐、他的剪辑都是如此精美，他将整个视频变成了最为精致的艺术品。

    第一次看到九曲视频的时候，张珍珍甚至有种初次看到IMAX《阿凡达》的震惊感。居然有人能把视频剪辑成这种模样！那种炸裂感、3D感、破屏感！那些号称“大片”的家伙都应该来学习一下九曲的视频！

    在张珍珍漫无边际的思考中，画面转移到了一个年轻少将的身上。他开口说了一句德语，而视频下方也响应地浮现出翻译字幕：

    “上帝保佑德意志。”

    镜头追随着他离开私人休息室，走进了战略指挥部，下达了命令：

    “全军出击！”

    伴随着这句话，音乐开始变得宏伟起来，镜头从战略指挥部的窗口移出，快速拉远，转移成了全景式的的俯拍，密密麻麻的军队好似看不到尽头一般陈列在屏幕里，雄兵的气势弥漫在整个战场之上。

    军队在集结。

    音乐声在流转。

    猛然，炮火开始轰炸覆盖！

    猛然，音乐开始激昂壮烈！

    镜头在快速地拉近，伴随着音乐的炸裂，白雾中的怪物猛地扑了出来！

    “啊！”张珍珍忍不住把头后仰，尖叫了一下。

    她反应过来之后，才连忙捂住嘴。

    就在刚才，那种猛然的刺激，几乎要有种要突破屏幕的错觉。那种镜头感，那种代入感，那种令肾上腺素急剧分泌的感觉！

    张珍珍忍不住按了暂停按钮，缓了一缓，才感觉恢复过来。

    九曲这一个视频，仿佛比之前的视频还高了一个档次——不对，不能说“仿佛”，而应该说：九曲的这个视频，质量简直爆炸！

    即使是在手机这种狭窄的屏幕中，那种壮烈的史诗战争一般的感觉，依旧扑面而来。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他的镜头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魅力。时而用俯拍一般的远景，将所有的一切覆盖在内，壮怀辽阔；时而将镜头拉近到近距离的厮杀与搏斗，那种扑面而来的厮杀紧迫感，隔着屏幕都几乎令人尖叫出声！

    人类的军队如此强大，人类的火力如此猛烈，战斗飞机在高空盘旋，投下爆裂的火花，炮火在汹涌地喷发，洗地一般覆盖怪物的群体。视频将这一切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张珍珍越看越害怕，越看越害怕。

    她几乎快要缩起来了。

    因为，因为这一期视频出现的怪物，那些怪物们……！

    简直强到不可思议！

    半透明的幽灵几乎无视了所有的炮火，隔着厚重的装甲扑向躲在坦克里的军人们。弹药在他们的身上绽放出绚丽的火花，却只像是他们身上自带的装饰。

    在一个近距离的镜头里，带着狰狞笑容的幽灵直直地冲过来，坦克里的士兵徒劳地开着火，却似乎毫无用处。

    “它不怕物理攻击！”

    “救命……它来了！”

    “上帝，它……它是不死的！”

    视频里传来年轻军人带着哭腔的呼喊。

    而这，也是他最后的遗言了。

    幽灵进行了一个透明的闪烁，穿过那厚重的装甲，给予年轻的军人一个看似温柔的拥抱，也带走了他所有的生命。

    年轻的军人无力地瘫倒在了座位上。

    尽管这坦克外表上看似完好无损，但在战场上，它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张珍珍还注意到一个细节，这座坦克那原本崭新锃亮的外表，在幽灵穿透之后，莫名地浮现了斑斑锈迹，好似穿越了无数的时光。

    镜头从大肆屠杀的幽灵身上拉开，转移到彩色的精灵们身上。这种精灵颇有种自然造物的美感，水流成为它们的腰带，火焰装饰它们的耳垂，风在它们身边环绕，藤蔓编织成它们的衣裳，鲜花开在它们的指尖，五行的元素在它们的身上和谐地相处着。

    彩色的精灵们远离着战斗的前线，白雾在它们身边缭绕，就像是谪落人间的小仙子。

    但这些仙子们的战斗力，简直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汹涌的火焰随着它们的视线而无中生有般地浮现，让行进的坦克几乎变成了一个个的火球；遥远的地面出现一次次的剧烈震动，整块大地都坍塌得不成样子；金属在突然之间扭曲，枪械自动爆炸、装甲车被无形的双手扭成一团……

    如果不是视频将精灵们的行动与远距离的惨状剪辑到一起，张珍珍真的不知道，看似平和美丽、毫无动静的精灵们，居然在远程发起了如此强大的进攻！

    鲜血与火花的协奏曲中，镜头慢慢地离开，重新挪移到了前线。

    稀薄的白雾中，地面从原本的水泥路和土壤地面，变化成了一种非常泥泞的烂泥地面，偶尔还咕噜噜的冒出一个气泡来。烂泥一般的地面缓缓延伸开，隔着屏幕都仿佛能感受到那种无处不在的恶心感。

    偶尔从烂泥里冒出一个莫可名状的怪物，缓缓地糊上装甲车的外表，轻轻松松地吞没地表上的庞然大物。

    “上帝，这是克苏鲁！克苏鲁！”

    “祂降临了！”

    “祂在注视着我，祂在注视着我！”

    “都是幻觉，都是幻觉……我要疯了！”

    烂泥地表附近的军人们发出疯狂的、歇斯底里的吼叫，战场开始混乱起来，炮火无助地乱飞，甚至击打到了友军。

    天空飞旋的战斗机驾驶员也受到了巨大影响，很快失去了对战斗机的控制，无助地打着旋儿，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哪怕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深深的恐惧与疯狂，那种莫可名状的污染与绝望。

    一种生理和心理上的不适感同时涌上心头，张珍珍实在忍不住按了暂停，跳下床跑到卫生间大吐特吐了好一会，才感到恢复过来。

    冲水马桶将污秽冲去，重新留下一片的干净。张珍珍扶着墙站直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无名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室内明明开着暖气，她却打起了哆嗦。

    手机被搁置在洗手台上，画面停留在在一个士兵死前狰狞的表情上。

    张珍珍的目光在播放的按钮上流连了好一会，却鼓不起勇气点一下继续。

    这，这真的是世界上可以存在的生物吗？

    恍惚之间，好像科学都□□翻在地，牛顿的棺材板——不对，是所有科学家们的棺材板都要按不住了……

    在之前，虽然九曲视频里的怪物们看似很厉害，杀死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也是一刀一个、轻而易举，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张珍珍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恐慌感。

    张珍珍明白怪物们很厉害，但怪物们的局限也非常大，之前视频里的分析都说了，怪物不会离开白雾范围太远，所以，她只要自己小心一些，避开那些被国家封路的地区，别主动作死，那么怪物啊、死亡啊，都会离她很遥远。

    更何况，人类社会经过那么多年的科技发展，战斗力已经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在之前，张珍珍坚信，只要出动军队，打一打视频里出现过的疯狂养鸡场、散架小骷髅，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现在……

    军队是出动了……

    但结局却与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那些摧枯拉朽、大肆屠杀一般的战斗场面……

    那些在之前视频里从未出现过的怪物们，那些第一次出场的不死幽灵、彩色精灵和莫可名状的烂泥怪……

    窗外的暴雨就像是萧瑟的伴奏，将她恐慌的情绪无限地放大。

    鸡皮疙瘩在身上一阵阵地涌现，张珍珍实在忍不住瑟瑟发抖了起来。她蹲在墙角，环抱住自己，在无尽的恐慌中询问自己：

    世界末日，是不是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