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王朝,有着后世人难以想象的敬畏,尽管会因为私心和骨子里的自大,偶尔会有出格之举,可从心底里他们是丝毫也不敢有所冒犯。
若不是这块偶然从倭国得来的怀表确实很神奇,去年的灾荒也很严重,国王李隆无论如何也不会有勇气来大明敲诈的。
开始很顺利,不知为何,大明的诸位大人们对于这次敲诈都是乐见其成,眼见一切顺利,两人也是十分高兴。可今天,一切都变了……
引以为傲的怀表,在天朝的宝物——摆钟面前,只能说是一个玩具;而两人更是被摆钟的报时声吓得半死,后面的机关,更是让他们如在梦中——噩梦!
能够出使,两人自然对中原的语言、文字都很精通,一看到奉旨送钟的字样,哪里还不明白?这是大明天子的旨意,更是抬举了朝鲜,用了个‘送’字,要是再敢不知好歹的推拒,没准儿朝鲜就要遭灭国之祸了。
所以,两人一直都是噤若寒蝉的,心里却也不是太失望,终归摆钟也是一件异宝,在大明也许不算什么,可是拿到朝鲜或者更落后的倭国,没准儿能卖个大价钱呢!一百万卖不上,可十万八万的应该没问题吧?
可听了刘健和张升的话,两人心里不由又燃起了一线希望,上国的大人们真是和蔼大方啊!真讲究,随便送点礼就这么帮忙,既然如此,咱们就争一争好了。
俩人对看一眼,金大使挺身而出,道:“陛下的厚赐,外臣本不敢辞,只是外臣与谢大人有约在先,回赐的宝物要便于携带才是。摆钟虽然神妙,但终归不能随身携带,若是以此回赐,似与前约不符,未知……”
果然够不要脸!包括谢宏在内,所有人心里都是这么一个评价。
朝臣们先是轻蔑,随即便涌起了对刘大学士的敬佩,不愧是首辅,果然是目光如炬、知人善用啊!对付无耻的奸佞,就得用更无耻的人来应对,我等刚刚辩不过谢宏,不过是因为不够无耻罢了。
正德和几个太监都是大怒,这小小使臣还真是给脸不要,这么无耻的话都能说出口,正德脸上一阵青红,就待怒斥。
“陛下,朝鲜使臣所说虽然有些偏颇,但也算在情理之中,我大明乃是天朝上国,以信诺为本,既然有约在先,便不可食言而肥,臣请陛下恩准朝鲜使臣所请。”外交大事,张升责无旁贷,这时也是及时出声,在正德的怒火发泄出来之前,就挡下了。
“张部堂言之成理,臣等同请……”除了三大学士自重身份,一众朝臣都是躬身附和。
这招正德见过多次了,可他不是圣斗士,所以同样的招数在他身上仍然有效。数百人同声启奏,声势极大,被这样的声势所慑,他一时也发作不起来了。
“呵呵。”
这样紧张的时刻,却突然有人发出了一阵轻笑,声音不高,可却将刚刚数百人齐声上奏,所营造出的庄严、肃穆的气氛冲淡了不少。朝臣们自然都是惊恼,循声一看,发笑的人果然是谢宏!
又是这个弄臣!数百道愤怒的目光再次集中在了谢宏身上。
“谢宏在金銮殿放肆无礼,更兼他以区区一个千户之身,竟敢驱车直入紫禁城,藐视朝廷体统,罪在不赦!武士何在,还不速速将此大罪之人拿下?”刑部尚书闵珪平时话不多,可此时却是怒目圆睁,高声疾呼,显然是愤怒之极了。
虽然闵尚书发了话,朝臣也多有应和的,可禁卫们却都是犹豫着不敢动手,谁不知道这位是皇上跟前的第一红人啊?惹了他,那就是惹了皇上,谁敢妄动?也有几个不顾一起想要动身的,可刚走前两步,就听到龙椅上传来了一声断喝。
“住手!”
皇上发了话,那几个胆子够大,或者想着攀附大臣的也不敢动了。
“陛下……”闵珪一躬身,就要继续历数谢宏的罪状。
“谢爱卿为了制作摆钟,日夜操劳,朕心甚慰,是以才命人将他送进皇宫,有何不可吗?如果众位爱卿要怪罪,便怪罪朕好了。”正德肃容道。
“可谢宏在臣等上奏之时,居然敢嗤笑大臣,这等蔑视朝廷体统的行径,总不会也是陛下吩咐的吧?”正德说了这话,闵珪也没法揪着前事不放,于是又恨声说起了谢宏耻笑大臣一事。
“……”正德语滞,谢宏这一笑事先没有商议,他也不知要如何应对。
“既然不是陛下的吩咐,那么,谢宏蔑视朝廷体统,冒犯天家威仪,请陛下依朝廷法度予以治罪!”闵珪不依不饶的继续紧逼。
“请陛下……”朝议跟起哄差不多,有人带头,就有人跟着,闵珪话音未落,就又是一片附和声。
“哈哈……”这时,谢宏却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未绝,他又高声问道:“各位大人口口声声体统威仪,又是朝廷法度,本官却想请问,各位犯下的欺君之罪应该如何治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