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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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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气氛沉抑地来到一元路,刚刚走过街角,远远地就见任燕一身皮草、满头珠翠的站在店门口,正神情亲昵的与一个开雪铁龙小车的人挥手作别。任燕弟弟脸色一变,骗腿骑上自行车,口中说声就是那人,遽然间如同见了鬼似的闪避而去。若虚喜形于色的喊妈妈,并大声说爸爸回来了。任燕吃了一惊,一时震悚得说不出话来,手足无措地呆立在门前。那人更是大吃一惊,瞬间手忙脚乱地钻入车内,亡了魂般飞驰而去。

    “晨晨,你来了,咋这长时间不来看燕姐呀,工作找好了没有?”任燕笃定心神,几许尴尬与难堪的神色稍纵即逝,边快步走过街道,边故作轻松地来到众人面前。

    “若虚,跟妈妈回去呀,爸爸单位还有点事,过几天再来!”杜若面色乌黑地放下若虚,心里像堵上了十五只大疙瘩七颠八倒的,眉宇间腾起一片爱又不能、恨又不得的阴云,转背拉起桑晨头也不抬地就要离去。

    “怎么,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这都到了家门口了,也不去家里坐坐!”任燕眼圈一红,俯身抱起若虚,急剧抖动的身躯犹如枯木一般在风中摇曳,“正好晨晨也来家了,咱们就当做晨晨的面,把话说清楚,总这么不明不白的脚踩两只船,也不是个事儿!”

    “爸爸,家去吧,前几天布置的作业,你还没检查呢!”若虚拖着哭腔挣下地,磕磕绊绊地跑到跟前。张开双手就要杜若抱。

    杜若慈爱地抱起若虚,当先往书画店走去。然而刚进屋门,杜若脸色大变,喉中像噙了粒鼠屎似的愤愤难言。就见屋内所有的画架都移走了,换上了大屏幕背投电视及多功能先锋卡拉ok,四壁所有的画框都摘走了,挂上了寓意官威腾达的镇宅长剑及象征富贵长青的梅兰竹菊图,一长排真皮转角沙发占据了客厅大半个面积,屋内除了门边还没来得及搬走的几幅画作,再也找不到一点书画店的痕迹。

    桑晨也像是突然走进陌生人家似的变得局促不安起来。边极不自然地在沙发上坐正身躯。边极尽掩饰地垂下眼帘。

    “晨晨,你也快大学毕业了,这些年我跟你哥的这点事儿,你也瞧得一清二楚。我也不愿意走这条路。弄得大家像乌眼鸡似的。彼此都不愉快。但我实在是没办法。石雕的神像守不了家,泥捏的雄鸡鸣不了晨。我就像个两面人,一面是白日里自欺欺人的强颜欢笑。一面是黑夜中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辛酸苦楚。这大半年来,虽说天天跟你哥在一起,但我感觉得到,他的心离我越来越远了,就像是攥着线的风筝,线攥得越紧,风筝却越飞越高。他的心不在我这儿,他心心念念忘不了红莲,忘不了红莲给他生的在山里的儿子,我这儿只是他休憩的驿站,避气的减压屋,是他乘兴而行、兴尽而返的游兴之乡。我也想拢住他的心,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城里过日子,但我说千道万,他总是有这理由那理由来推诿搪塞;我做小伏低,他总是有这事由那事由来敷衍塞责。我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需要有个男人的肩膀可以倚靠,需要有个男人来撑起这个家。我真是感到我们的缘份尽了,路走到头了,与其这样不明不白的藕断丝连,倒不如慧剑断情丝,快刀斩乱麻,劳燕分飞道上再守望相助!”任燕强自抑制着心头的苦涩,在进门片时的尴尬难当后,一双凄迷得令人难以置信的目光飘飘忽忽地投注在桑晨的身上,“前些时,若虚的生父又找上门了,这家伙马上就要调到省厅里去工作,这些年婚姻也不顺遂,在围城里进进出出的也遭了不少的罪。他毕竟是若虚的亲生父亲,命中注定我只能将后半世维系在他身上。这样也好,对大家都是个解脱,万物到头都是梦,明日黄花蝶亦愁。这房子是你哥帮我卖的,待我们搬到省厅后,我就过户给你,听说你们毕业的分配政策是哪里来回哪里去,与其回乡做个乡村女教师,还不如就在城里帮着你哥把书画店再开下去。毕竟我们都是无权无势的小人物,没能力在城里帮你找份工作,也算是我们相识了一场!”

    “这可断断使不得,我哥常说,没有你就没有他的今天,你对我们兄妹的大恩大德,不是这幢房子所能报答得了的!”桑晨急忙站起身,脸涨得像一块浸了水的红布,整个儿一副愧不敢当的神态。

    “这越说越远了,好端端的弄得像割袍断义一般,咱们虽不能凤凰于飞,但山野之谊还是有的,言语深一点浅一点也不关系,但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得这么绝情,是不是日后连面也不见了!”杜若竭力控制住躁动的心情,脑门上浸出一层细密的汗水,遂一步跨到任燕的面前,“你要高飞,要拣旺枝儿,我又没怪你,从山里到现在,情感方面的事,不都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我充其量是只癞蛤蟆,只是这对我们太突然了,古语有云,大杖则走,小杖则受,你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他的话断不能信,谁知道会不会又在编织一个美丽的圈套,等着你去钻呢?”

    “什么杖不杖的,还有意义吗,别说是圈套,就是刀山火海,我也只能往前走!”任燕暗自一叹,一缕泪光闪动在惘然若失的眼睑上,语气飘摇得像在述说一个幽远的梦,“我跟这家伙是大学同学,大三之前,我跟他无一日之雅、无一面之缘。那时我们的生活真像是在反复吟唱着一首枯燥乏味的歌,旋律是平行四边形,寝室——食堂——教室——图书馆。那时我只知道他家在农村,家里面很穷。是家乡女朋友资助他上大学的,每学期评困难补助必有他。他学习很一般,但却是个社会活跃分子,每逢班务、系务、校务活动,总能听到他破锣似的嗓音和看到他瘦竹竿似的身影。一天,同学们议论纷纷,说他母亲找到学校里来了,原来他把资助他上了三年大学的女朋友丢了。他女朋友是靠上山打柴、下窖里挑砖,才供养他上了三年大学的,眼看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他却当起了现代陈世美。一封家书就将女朋友休了。他女朋友一气之下,上山吊了颈。同学们千仇万恨、义愤填膺,都将他视作一堆不齿于人类的狗屎,必将天夺其魄、百殃其身。永世钉在羞耻柱上。说来也怪哉。就在这时。这家伙往我抽屉里塞了一封信,我一看是求爱信,真是无名火一冒三丈高。这不是癞皮狗爬高枝——既墩屁股又伤脸;六耳猕猴充大圣——自作多情吗!我丝毫也不客气,上晚自习当做全班同学的面,将他的信给朗读了一遍:

    “燕子,我亲爱的:

    今天我一篇论文在校刊上发表了,你看到了吧,这将是我人生道路上打响的第一炮,兴奋狂妄之余,给你写来这封信!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燕子,此时此刻,我的心情正像《诗经》里这首《蒹葭》所描绘的那样,怀恋伊人,望穿秋水,欲达则不能。这半年来,我是那样默默无语、眷眷无依地暗恋着你,既忍受着卑贱的束缚,又经受着嫉妒的折磨。我是那样真挚、那样炽烈地热恋着你:有时我把你比作一座完美无缺、洁白无瑕的偶像,晚上当我从一天的奋发图强中暂时地松懈下来,仰望中天那一轮普照大地的明月,我就想起你,你那温婉、动人、晶亮的眼睛,不就是这光辉灿烂的月轮,给我柔情、给我温馨、给我福运吗!早晨当我从一夜的绮思丽想中适时地醒省过来,遥望东天那一轮喷薄欲出的红日,我就想起你,你那高雅、圣洁、粉红的笑脸,不就是这光华四射的太阳,给我希望,给我勇气,给我毅力吗!是的,燕子,多少回,我倾慕你、思恋你、欣羡你。我期待着这一天,我要用荣誉和才能所装饰成的花环虔诚地献给你 ——我最亲爱的(你允许吗?)!我要九死不悔地爱你,冲破一切世事的羁绊和尘俗的罗网。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是的,你也许要问,哪么你与乡下女人是怎么回事?我的回答,与一个无知无识的乡下女人是建立不起真正的爱情的!既没有共同的语言,也就没有幸福地结合。汉光武帝曾曰:贵易交,贫易妻。当我从家乡那个偏僻的山沟里走出来,外面的世界一下子就展现在眼前,理想得到了升华,事业得到了开拓,随之而来的必然是朋友的更替,爱情的更新。而我与那个乡下女人并没有什么情感,况且她还是一个山里男人的未婚妻,我们之间一开始只不过是同村好友,彼此略有些好感,只是由于后来我上大学了,经不起她的一再追求,才勉勉强强地写了几封信与她,如今我也决定结束这种书信往来了,否则对我,对她,对社会都将是一种不负道德的行为。你也许又要问,乡下女人长得美,未经雕饰的出水芙蓉似的,你能不爱她?是的,正因为她的美,所以一度间我才有点爱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恻隐之情,人皆乐之。然而有一句外国谚语:形体的美若不与聪明才智相结合,那只是一种动物性的东西。我们现在都接受着高等教育,是天之骄子,人中之龙,需求的应该是一种更为高尚的精神生活,对一种动物性的东西还有什么可倾慕的呢?相信我吧,我爱你,我会给你的生活带来幸福!

    是的,你也许要问,你怎么能给我的生活带来幸福呢?我的回答: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只要我自强不息,自励不卑,坚持不懈地去努力,去拼搏。才高埋不住,还吟醉花阴。到那时事业成功了,名誉、金钱、地位就会接踵而来,那时还有什么样的幸福不能得到!诚然这很艰难,然而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博吗?在这个赌场上唯有聪明人才能赢!我虽然并不聪明,但只要我们俩心相通、意相随,永远相濡以沫在一起,在风花雪月时共享喜悦,在风霜雪雨时共担患难。我相信,在这个赌场上我们一定会赢的。答应我吧。令我朝思暮想的人儿!

    凤翱游兮求其凰,

    凰彷徨兮凤沦亡。

    愿配德兮两相将,

    何时许兮比翼翔。

    请思量,速回信!

    永远爱你的:xx

    “从那以后。我们就像红烛蟠龙、水里龙由火里去;花鞋绣凤、天边凤向地边来。毕业时。这家伙分配进了城里一家国营工厂。我被分配到了大巴山区。几年后,为了回城,我违心的结了婚。谁知那人性无能,年龄上大我十几岁不说,且脾气焦躁、行为猥琐,一天到晚恨不能将我栓在他裤腰带上。哪时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呀,白天几乎成了他家不花钱的保姆,晚上几乎成了他床上不要钱的玩物,成天形容憔悴、精神恍惚,几次上班差点儿栽在公交车轮子底下。

    “幸好那时全国兴起了一股跳交谊舞的热潮,那时报刊、电台成天论战得热火朝天:有的说跳舞是资产阶级的闲情逸致、是败坏家庭的催化剂、是腐蚀青少年的精致毒药;又有的说跳舞是一种高雅的艺术享受、是陶冶性情的娱乐活动、是拓展人际关系、把人从狭小的生活圈子解困出来的崇高社交方式。真是十亿人民九亿舞,还有一亿在学步!那时不仅单位举办舞会,社区也举办舞会,市里文化宫、体育馆更是在每个周末举办大型舞会。我就像久困樊笼的金丝鸟,一下子就全身心的投入到这项活动中去,我先在单位跟一帮年轻人跳,接着在社区跟一帮同学跳,跳出名了,就代表单位去市里参加交谊舞大赛。

    “就是这次赛事,我与这家伙又相遇了,他是他们那支代表队的领队。一天有女同学兴冲冲地找来,说是有同学做东,召集我们这些毕业后各奔西东的同学在一块聚聚。那时我根本就不愿回家,巴不得有由头天天在外耽搁,我想也没想就随同学去了,走过高楼林立的城市巷子,越过车水马龙的立交路口,来到市区一高堂大厦的居民楼前,又有几个同学加入了行列。我们说说笑笑地经过街前绿地,打打闹闹地来到五楼,一推开门,我顿然愣住了,原来是这家伙做东,我稀里糊涂地上了贼船,当时我拉下脸面抽身就走,但禁不住同学们又拉又拽,转念一想,我现在是豆腐掉在灰堆里、自身不洁;黄莲拌成醋、日子过得又酸又苦,那还有资格拒人于千里之外,那还有心性丢人面子!何必再抱着阿q式的自信,给他冷言冷语的难堪;上好的葫芦锯两截,没事儿找事儿,扫大家的兴呢!

    “这家伙住得倒挺宽敞,一个人霸占着二室一厅,一进门就是袒胸露腹的《维纳斯的诞生》,冶艳、恶俗极了。他竟夸耀说是花二百块钱请人画的,还卖嘴说书画就要有这种使见者悠然如在灞桥风雪中、三峡闻猿时,不复有市朝抗尘走俗之状,真是井里的蛤蟆只知道巴掌大的一块天,更可笑的是屋内装饰得花花绿绿,地板纸贴得皱皱巴巴,书柜上竟还附庸风雅的供奉着一幅四面来财、八方进宝的《天官赐福》图。餐饮倒很丰盛,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时兴菜肴,酒水也上档次,都是木盒包装的精制黄鹤楼。这家伙兴奋得有些过度,满嘴唾沫四溅的神吹海吹,满座传杯弄盏的显摆充能,十足一副攀了点权势就忘乎所以的土老鳖形容。饭后,这家伙又招招摇摇的要给我们放录像,一色儿的日本进口录像机和电视机,他唯恐我们不知道彩电是他的,故意找来说明书,把个好端端的彩电摆弄得吱吱地直叫唤。我心里暗自好笑,造化弄人,为善的受贫穷倒知礼义廉耻,造恶的享富贵反倒卑鄙龌龊,真是盐放在哪里都咸,醋放在哪里都酸,猴子穿上再漂亮的花衣,也还是唬鬼瞒神的猢狲。半截不像人。片子倒蛮好,是山口百慧谢演前举办的一次演唱会,山口百慧还真不愧为影视歌三栖皇后,以她特有的才情与气质,硬是将声乐艺术与形体艺术结合得天衣无缝,一曲一歌都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经典音乐。也再一次验证了我跟你说的,世界的灵魂是以音乐的和谐构成的,人性之宜,莫过于闻听甜美的音乐模式而忘我。看到一半,同学们起身要走。我也急忙站起身。这家伙将我们送到门口,突然用力拉住我的手臂,边高声跟同学们说‘我跟燕子说几句话’,边不顾一切地将我拉进了门。我吃了一惊。额头上浸出一层冷汗。赶忙退到电视机前(这家伙小气。如果他胆敢不敬,我就推电视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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