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元三年八月初八。
桂花的香气散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玄武大道上铺着红红的地毯,一直从宋府铺陈到宫门。
孩子们在大红的毯子上打滚儿玩儿,他们的家人就上去拉扯,呵斥道:“不能这样,宋大人……不对,皇后娘娘还没走呢。”
“皇后娘娘不在乎这个,让小孩儿玩吧。”
“什么时辰了,宫里接亲的是不是快来了?”
“辰时三刻,现在才卯时四刻,还有一个时辰,早着呢。要说圣上是真对咱们大人好……对皇后娘娘好,别的皇后都是送亲进宫,就咱们圣上出宫迎。”
十里红妆,没有十里远他就把整条街都铺上红毯了。
整个京城,从几天前开始就喜气洋洋,城隍庙门口的灯会、几个城的城门边搭着戏台子,连着唱了三天了。
孩子们的糖果随便吃,不论哪个糖果铺子到门口随便吃。
这些都是圣上付钱。
有御史担心圣上花钱太多了,如流水一般,圣上就让这位御史去给糖果铺子做零工,做三天才能回家,往后为了省钱,这些糖果就交给他做。
御史欲哭无泪。
沿着红毯一直走到宋府,路两边的放着许多的鞭炮和烟花,有的是圣上买的准备放的,有的是百姓买的放路边上,准备皇后的花轿出门路过这里时他们放一放。
宋府张灯结彩,乌宪穿着一件新做的草绿的长褂,腰上挂着个小布包,包里塞的鼓鼓囊囊的是红包和糖果。
“把这可金桔再往门边上搬一点,一会儿人来东西太多了,放这里碍事。”
小厮丫头婆子忙的一头汗也不喊累。
要说宋延徐是真有福气,他一个外地普通学子,没家境没后台,考上了后就娶了随将军的女儿,有了将军的帮扶他一路平步青云? 正当大家以为他要倒台,他又否极泰来,靠着女儿反败为胜? 再又跟着女人反了? 一跃成为人上人? 当朝国丈。
是正儿八经的有从龙之功的国丈。甭管他有什么功,反正有功。
宋府如今就差封爵了。
没封,这还是因为国丈的想做首辅? 哀求女儿能不能只封国舅。
女人答应没答应不知道? 反正国舅很乐意。
此刻,后院中特别的热闹,因为宋老夫人婆家娘家人都来了? 倾巢出动? 将整个后院塞的满满当当。
宋老夫人众星捧月坐在中间。
“真没有想到? 宋家居然出了一个皇后? 这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你们可不知道? 我们来京城的时候,百姓都送到渡口了,恨不得变成那乌龟沉水里,驮着我们上京呢。”
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
一位徐家的妇人问宋老夫人:“姑母,能不能叫我们去正院里见一见皇后娘娘?我们来京城一趟? 喜酒吃了可没见着人? 回去咋说?”
“见? 肯定得见!”宋老夫人说着就指挥段妈妈? “去正院看一眼,妆上好了吗?家里亲戚要去给她道喜。”
段妈妈就为难地看了一眼宋老夫人,想劝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多说。
皇后娘娘什么脾气? 您让奴婢去回这话,这不是找不自在嘛。
段妈妈去了正院,过了一刻钟回来了,大家都看着她。
段妈妈回道:“……那边的妆还没好,宫里来的嬷嬷规矩多呢,说出门前都不能再见家里人了,还说三日后大家可以进宫里给娘娘磕头问安。”
进宫也光耀门楣,可在自己家里见皇后,到底有种自己人感觉。
大家急有一点失望,那位徐家夫人就道:“姑母,您带我们去吧。您是她祖母呢。”
宋老夫人正要说话,段妈妈咳嗽了一声,宋老夫人忽然就清醒了,忙道:“算了算了,她现在的主都是那些个规矩嬷嬷们当着呢,咱们这么多,平白给人添乱,要是耽误了时辰,可就是大罪过了。”
大家纷纷应是,心中就明白了,宋老夫人是真的和这个孙女不亲。
那杨青枝可是一直都忙里忙外的在做事呢,也没说去碍事的,耽误时辰。
“要说,当年表哥做什么要丢出去。”徐氏妇人道,“这要是养在膝下,眼下这风光那轮得到一个丫鬟,那德行比,一个丫鬟出身,还真把自己当主母了。”
不但杨青枝,就是柳青梅也水涨船高了,他们这些亲戚到了一个月了都没有来请安几次。
“说这个事做什么?当年表弟也不是故意丢的,这……这不是、对,皇后福厚,搁家里压着福了,就要送到阆中那种福贵地养,要不然也当不了皇后啊。”
这解释太好了,宋老夫人垮着脸都明媚起来,对娘家侄儿道:“就是你说的这个道理。她吃的苦,可不都变成福了。”
众人说着气氛就好了起来,这一茬就过去了。
有人道:“圣上从宫中出来了,咱们干净准备准备。”
“过来也就一刻钟,快,把所有的东西都过一遍,千万不要出错。”
众人又忙起来,连宋老夫人也去重新换了一套衣服。
此刻正院里也是你来我往不是跑就是吆喝,太忙了,一个个恨不得长八条腿出来。
宋宁最清闲,穿着大红龙凤喜袍,捧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对自己的容貌特别地满意:“郡主,我这容貌和圣上哪个更好看?”
“不分伯仲!”白娇娇笑嘻嘻地道,“我觉得你今天真漂亮。”
宋宁也觉得。
看完镜子,一低头看到地上蹲着一排狗子。
“吃过饭了没有?你们一家子如今可是全大周最尊贵的狗子了。”宋宁将啸天抱起来,摸着它的狗头,啸天围着她打转儿。
乌宪道:“它要是会说话,他能连着吹三天。”
乌宪绘声绘色地帮啸天说话:“想当年在牛头山,我看见个女子进茅坑,也就想吃一口热乎的,没想到就一直跟着她,几年后我就再不用蹲茅坑了,吃香的喝辣的是大周最尊贵的狗子。”
马三通推门进来,唾弃道:“你一口狗子一个我,我这种才进门听到的,还真以为你在描述自己,当年是你跟着大人进茅坑的。”
“呸呸呸,非礼勿视,我可是男人。”
马三通道:“合着你能吃不能说!”
“粗俗粗俗!”乌宪啐他,白娇娇跺脚道,“行了,说着说着就越来越恶心了。”
“沈闻余呢,干什么去了?”白娇娇问道。
“和宋子慕一起核对嫁妆呢,哦,还有蒲二爷也在!”马三通道。
白娇娇瞪眼,抓着宋宁道:“会不会打起来?”
宋世安对宋宁唯一的不满,就是和白娇娇和离,让白娇娇在婚内和沈闻余好了。
他坚持认为自己被沈闻余戴了绿帽子,气了好几天。
“没关系,你家沈闻余吃不着亏。”宋宁道。
白娇娇点头:“我知道啊,我是怕宋子慕被打,他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嘛。”
“不会的,他只是挂着一个国舅的名头而已,我和他不熟悉。”
白娇娇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外院中,宋子慕带着蒲汉生,把沈闻余堵在了茶水房。
蒲汉生原本发奋读书了两年了,就因为他认为自己和宋世安拉开了距离,他要赶上来,而他爹也天天嫌弃他不上进。
可谁晓得,那个有本事有能力的宋世安根本不是他们认识的宋世安。
真正的宋世安依旧是连他都不如。
于是,蒲汉生放弃了努力,从六月开始,再一次和宋世安一起勾肩搭背,混迹在各大可以令男人愉快的场所。
“二位,又何指教?”沈闻余看着和宋宁一模一样的脸,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语调,一身历练地杀气都收敛起来了。
宋世安咳嗽了一声,戳了戳沈闻余肩膀:“我对你很不满意,你给我戴绿帽子了。”
“众所周知,白娇娇那是我明媒正娶回家的。”
蒲汉生:“对!”
沈闻余好脾气地道:“可你们签了和离书了。”
“那不是我的签,我不认可。你给我戴绿帽子的事,我还是不爽。”宋世安叉腰瞪着沈闻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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