羚离开京城前收到她的回信,最晚八月十五之前,她必须要将钱寄出。
自从陈文竹从泸州回来,想着织坊开工后自己每月都有一千一的月钱,不愿再过着斤斤计较的日子,便放开手脚,该吃吃该喝喝。
此刻她的手里还剩下不到一百文,高子青是不用想了,这段日子他一有时间就来陪着自己去胡吃海喝,两人轮着付帐。不过就算他俩都不花,也不可能存下五贯钱。
陈文竹鼓足勇气去找工头,吱唔半天才说出想要预支五个月工钱。工头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说:“陈小娘子,我们没有这样的先例啊。别说是五个月,一个月都不成。若是人人都像你这般,还没干满一个月就要支工钱,这霞锦坊怕是办不下去了。”
陈文竹左思右想,她的身边都是和她差不多的穷人。身上能拿出一贯钱的,都算是富的了,实在不知该去找谁。和兰羚相识相交了三年,她们之间的友谊其实并不平等,都是兰羚为她付出、为她忧心,自己却没有为兰羚做过一点点事情。
这是兰羚第一次向她开口寻求帮助,她迫切地想要完成兰羚的心愿,可是现实再次让她感到无能为力。不管陈文竹的心中有多么的不愿意,最终她能想到的,而且有能力帮她的,除了楚彬再无旁人。
次日陈文竹请了两天假,坐上马车回到成都。因是空车,马跑得快,到了成都时辰尚早。她先去了魏玉芬家,见院门紧锁,问旁边的邻居,才知她家前两日已搬走了,并没留下口信言明搬去了何处。陈文竹失落地站了一会,跑去找当时租给她房的牙人大叔,大叔也不知魏玉芬一家搬去了何处。
来到楚彬家门前的时候,差不多就是楚彬下学回家的时辰。陈文竹还记得楚彬和她说过,魏玉芬当时到他家里来找他大娘子发现后的情景,她不敢去给楚彬添乱。
既不想让门房的人看见自己,又分不清楚彬会从哪个方向回家。只好远远地站在路的这边,注视着路的另一边。又担心离得太远,楚彬从对面过来她来不及跑到他面前,焦虑不安地来回走动。
还好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楚彬带着经常跟随他的小厮,从陈文竹对面的路往家走。陈文竹看见后忙跑着迎上去,楚彬却已带着小厮迈进大门。
犹豫再三还是没能出声招呼,眼看着楚彬拐过照壁没了踪影,失去了最后的机会。她左右为难,心底里是想要为兰羚不顾一切,可是又不想因此让楚彬陷入难堪的境地。
陈文竹瞧见门房的人已经开始在看自己,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开。心里却恨不得能大哭一场,“兰羚,我终归辜负了你对我的期待。”
其实楚彬进院子的时候已经看见了陈文竹,他在暗暗生气:两年了,两年你没有来找过我。明明知道我在生气,你却不来给我一个解释。哪怕是什么都不说,只要你来找我也行。我们的友情,在你心目中恐怕就只值那五百文。
楚彬进了院子,往前走了一段路停下脚步,“万一真是有事找我,我又不理她,那她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