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再后来,又有消息说,四六级不过的,毕业证照给,但是不给学位证。
木才子在阳台上给仙人掌浇水,问叶子:“不是说学位证是学术水平的体现,论文没过才不给学位证吗?怎么英语不过,变成学术水平不及格了?”
叶子说:“你就这样想,英语不及格,说明你跟国际接轨没接好,铁定算是思想落伍,那学术水平也肯定不能保持世界水平了,所以英语不过,学术水平肯定不及格。”
“那你也没过,你就不急呀?”木才子提醒道,周二就考试了。
叶子说:“你都没过,我怕什么呀?”
木才子说:“你这是什么破烂心理,拿我比较,不过大多数人都会拿别人的苦难来比较,以安慰自己的不幸,于是别人的苦难成为抚慰自身伤口的灵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原谅你了。”
“切”,叶子狠狠的鄙视了一番,慢悠悠的抽了口烟,吐了个烟圈,继而慢悠悠的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在网上买了一份答案,这次保证过。你呢?”
“我勒个去。”木才子突然不知道该说啥了,于是顺口骂了一声。原来这货居然早已经有了准备。
“可是我不会作弊呀。”木才子说。
“不会作弊?”叶子表示很惊讶,“你这话小心别说出去,连三岁小孩子都会笑话你。谁信啊。”
“你爱信不信,我是不会买答案的。我可是个良善的人,从小到大没做过假呢。”
“学位证不要了?”
“不要就不要。有什么了不起。”
“你牛!那你好好去考试吧,反正我给你说了。大侠也要了一份。”
“你们要你们的,我是不会要的。大不了没学位证,反正我又不做学问,要学位证干嘛。”
叶子瞅了一眼木才子,只好继续抽烟不说话,这事他也管不着,木才子喜欢倔,那就让他倔吧。
周二考试,他们一个考室,木才子这回还真的说到做到了,说不作弊就没作弊。大约真是不会作弊。
木才子记得他这前半生唯一一次考试作弊是在高二,有道数学题不会,旁边挨着全年级第一名,他瞅着人家试卷看了半天,又看了前面监考老师半天,急得汗出如浆,浑身发抖,最后直接昏倒在桌子上了。
这情形大约应该就像是一个人做惯了顺民,就只会做顺民了,突然让他改行做乱民,很难适应。
结果也就显见了,英语肯定又过不了。寒假的时候,成绩出来,果然又没过。由此也可见得多掌握一门技术有多重要。
木才子好像也真不在乎这个,没见到有郁郁不乐,大约是眼看着期末也就要到了,时间又紧,天天忙着不是吃饭就是喝酒,不是喝酒还是喝酒,还要应付期末考,满世界的找专业老师划重点,一本书都画完了才知道,没画的才是重点。所以也就没那功夫郁闷了。
周五晚上寝室大家出去聚餐。说起毕业去留,讨论去哪里好,是北上广深,还是隔壁小镇。话题一打开,大家就开始头头是道,从经济形式到福利待遇,从区位优势到政治地缘,逐一给数了个遍,才发现大家都在胡扯。最后落到自己家乡,木才子就提到自己家隔壁的小镇。被抢白了。
这是师兄的原话:“就你们那儿,出租车司机想宰客,偷偷的绕着城兜了三圈,害得人一路提心吊胆,结果不到二十块,给一百块还找不开,好意思说你们那儿厉害吗?”
其实木才子并没有说自家隔壁的小镇厉害,只是才刚刚想到,顺口提起。不过这件事也是真的,只是没那么夸张。人们说话总是有夸张的成分。
他曾带着师兄去他家,司机看他们俩穷学生好欺负,又一副八百年来头一次到的外地人样子,就拉着他们狠狠的绕着城边跑了三圈。所以那次他们就被狠狠宰了。最后木才子拿出一百块,给那个司机,司机结果说早上出门忘了带零钱,问他们能不能给零的,最后还是在公路边儿上一家摊油饼的小摊上给找开的。
事实就是这样,那司机最后收了他们二十八块。
实际上,木才子没想好毕业要去哪里,之前模模糊糊好像有想过,但基本上可以算是没想过。他的想法一向飘忽,他还想着毕业了先去看看远方观观世界,那样至少就可以在人前骄傲的宣称自己是有世界观的人。
因为大家都这么说,远方才有世界才有梦想,没有到过远方怎能算见过世界。连世界都没观过的人,怎么跟人谈论世界观?倒是免去了毁灭世界观的可能。
木才子就这么又一次被别人的思想绑架,不自觉的也就跟着认为了远方的才应该是世界,脚下的只能叫生活。但这是一个荒诞的命题,根本不存在远方即世界的说法,时间的真相是,远近都是世界,所到之处即是生活。
世界和生活本就是一组同义词。而令人没想到的,毕业之后木才子竟然真的以势不可挡之气势奋身一跃就冲进了远方。甚至都没想过,如果在远方找不到世界找到的依旧是生活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