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喧闹声震耳,燕卿卿却恍若未觉。
她自顾自盯着棺中人许久,触电般霍然转身,仓促中,紧抓着裴弱水的手,语气咄咄逼人。
“他不是裴殊,裴殊不是这个模样,你怎能连自己亲哥哥都认错?”
裴弱水本是兴师问罪来的,如今倒被她一通反问,当即红着眼睛怒道:“你胡说些什么,诚如你所说,我怎能连自己亲哥哥都认错?我共同生活了十五年的兄长,还需要十四公主来告诉我,他长什么模样?”
嗡——
几乎是一瞬间,燕卿卿僵硬着身子,手忙脚乱的抓住脑海中那一闪而现的白光。
她想到前世,裴殊领着千军万马破了她的家国时,众将齐声呼唤的那一句‘殿下’。
万千星子披在他身后,裴殊傲然于马背之上,那一身服饰,俨然是邻国西周的皇家扮相。
是了,三年的炼狱生活,她竟险些忘了他的真实身份。
一个披着‘裴殊’外衣的邻国质子。
隐秘,晦暗。
燕卿卿至死,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
只是在数个缠绵的夜里,他总是啃咬着她的耳朵,逼着她唤出那一句句耻辱的昵称。
裴郎,裴郎,裴殊……
久而久之,她刻在骨血里的这个名字,即便只是一个名字,都能教她瞬间丧失理智。
“十四公主闹够了的话,还请离开祠堂,还我兄长一个清净!”
裴弱水饱含恨意的声音响起,强行让她从过去的梦魇中抽离。
燕卿卿动了动酸涩的眼珠子,入目是棺中少年清朗陌生的容貌,一个念头悄然在脑中产生。
“我既下嫁,无论拜堂与否,都已经是将军府的人了,小姑此时让我离开,是要让我去哪儿?”
不同于方才的混乱,此时的燕卿卿言语清晰,艳丽的小脸上淡然一片,与之前判若两人。
燕卿卿大大方方的说道,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满是清明。
她决定了,当一回泼皮无赖,死活攀着将军府!
虽然她不晓得这一世哪里出了差错,使得现在躺在这幅棺材里的人,并非她所熟悉的那个裴殊,可眼下情况摆在这里。
将军府老将军生死不明,小将军一命呜呼。
偌大的镇国将军府,只剩下个孤女裴弱水在苦撑着。
恰好浙江灾情需要将军府开仓放粮,燃眉之急的解决之策,横竖就在眼前。
她若是此时畏惧了,退婚了,便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至于前世赐她阿鼻地狱的那个男人,今生漫漫,她有的是时间慢慢找,慢慢对付!
燕卿卿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却全然忘了这小姑子将门出身,自幼染上一身刚烈肆意的脾气。
她这边话音刚落,那边裴弱水便冷笑一声。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母后娘家浙江灾情严重,就等着将军府的一句话,来填那一笔巨坑,我如今明确的告诉你,就算我父兄不在,我也誓死捍卫将军府的一米一粟,想让我开口放粮,除非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