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众人为崔玉的好诗喝起彩来,喧哗声打断了魏曕的猜疑。
宴席吃到一半,燕王忽觉腹痛,叫众人继续饮酒作乐,他先行回了别院。
他一走,武官们放得更开,尤其是冯腾,喝高了,居然拉着廖十三要去一边摔跤,其他武官跟着起哄,廖十三没办法,只好决定陪冯腾摔一场。他这一应战,立即带走了一大波人,勾肩搭背地走到几丈远外,围成一圈看两人摔跤,等冯腾被廖十三撂倒在地,又有其他武官上场。
留在宴席上的人屈指可数,有面无表情的魏曕、沉迷于歌姬舞姿的魏昳,以及自斟自饮的崔玉,当然,魏家兄弟喝的是酒,崔玉喝的是茶。
这时,崔玉忽然离席,朝下风处的净房走去。
魏曕不着痕迹地看向长风,就见长风已经跟了过去。
魏曕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刚要端起来,忽然听到女子的娇呼声,偏头一看,却是魏昳拉了一个歌姬倒在怀里,他自己喝一口酒,再低头去喂那歌姬,两个人四片嘴唇紧紧地贴到了一起。男的才大口大口地吃过烤肉,女的浓妆艳抹一嘴的口脂……
魏曕胃中一阵轻微翻滚,只后悔自己为何要看,重重放下酒碗,沉着脸朝摔跤场那边走去。
魏昳听到了他摔酒碗的声音,分心看了眼,暗暗好笑,这老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个童子鸡。
魏曕来到摔跤场边上,前面的人看到他,自动让出位置来。
此时摔在一起的已经变成了廖十三与指挥使杨敬忠,两人都脱了外袍,赤膊上阵。
魏曕看到了廖十三身上的一道道旧疤,明明丑陋,可在他眼里,这些疤痕比那些歌姬顺眼多了。
“老三要不要比一场?”魏旸走过来,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魏曕摇头,在卫所有将士找他切磋,魏曕大多时候都会应下,但他并不喜欢这种赤膊摔跤。
净房这边,崔玉、长风几乎是一前一后地走到了门口。
崔玉回头,看了眼长风。
长风驻足,垂眸道:“不知公子介不介意……”
崔玉笑笑:“进来吧。”
草原上不方便,连燕王都与官员们共用这一处净房,他又岂会介意与三爷身边的侍卫同用。
只是,里面那么多位置,当长风跟过来挑了他旁边的位置,崔玉多少还是觉得有些奇怪。
好在,都是男人,崔玉并没有多想。
长风低头解开腰带,拿余光往崔玉那边瞟,却见清风朗月的公子做这种事也十分讲究,竟特意用垂落的袖口做了遮掩。
水声一响,长风更加着急起来,一边是窘迫紧张,一边是三爷的纸条。
虽然长风不明白三爷为何要他查这个,可他一定不能让三爷失望!
情急之下,等崔玉准备提上裤子时,长风突然直直地朝崔玉那边倒了下去。
“你……”
崔玉下意识地伸手来扶他,只是文人动作终究慢了一步,长风重重地撞到他身上,两人再一起倒落下去。
“你没事吧?”见长风一动不动,崔玉迅速穿好裤子,再来扶长风。
双眼紧闭的长风悠悠转醒,一脸茫然:“崔公子?”
崔玉关切地看着他:“刚刚你摔倒了。”
长风缓缓坐正,摸摸脑袋,仿佛他也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崔玉想起这些侍卫们无论风吹日晒都要守在主子们身边的笔挺姿态,主子们跑马他们得跟着,主子们坐下来休息他们只能站着,便对长风道:“去找随行军医看看吧。”
长风站起来,低头抱拳:“多谢公子,烦请公子替我瞒下此事,不要告知三爷。”
崔玉自然应下。
长风先行告退。
待这场持续到快二更天的晚宴终于结束,长风才找到机会向主子交差:“三爷,谣言不可信。”
他可以证明,崔公子不但是个真男人,还是一个真正的君子,被他冒犯了,却只想着关心他。
魏曕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似的,径直朝别院走去。
他回来的太晚,又要洗漱沐浴,殷蕙早睡着了,直到魏曕提着一盏灯来到床边,光亮惊醒了她。
“您回来啦?”殷蕙拿手挡住眼睛,困倦地道。
魏曕坐下来,黑眸审视地看着她:“长风去查过了,他身体无恙。”
殷蕙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眉头就皱了起来,下意识地道:“既然不是,谁那么坏……”
“总之与你无关,勿传谣,也少信谣。”确认她没有为此事欣喜,魏曕灭了灯,躺好睡觉。
殷蕙暂时是不困了,在黑暗中陷入了沉思。
崔玉不是太监。
既然不是,当年公爹登基,崔玉乃大功臣之一,又是后宫四妃之一的亲弟弟,前程似锦,为何要因为一道可以简单澄清的谣言出家离去?公爹又为何要为他的离开嚎啕大哭?
说实话,殷蕙根本想象不出公爹嚎啕大哭的情形。
此事疑窦重重,亦不知与魏楹的远嫁有没有关系。
上辈子掌握的信息太少,殷蕙揣摩半晌也没有任何头绪。
算了,作为隔房嫂子与好友,她能帮魏楹的都帮了,既然魏楹没有白白为一个假男人执迷不悟,后面的事她也爱莫能助。
触怒公爹的代价太大,魏楹无畏,殷蕙付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