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掌权这么久, 自然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北境动乱不平, 若叫北齐人看扁了大夏, 再动兵打上来,她这摄政太后的位子又如何能坐得安稳?
眼下朝中无大将可用, 也无人敢出头领下这个差事, 只有李知尧一人能平北境之乱。她即便再不愿意, 也得让他领兵北上。
周贤明和楼骁说的这些话, 事实确实是事实,但最主要的目的是给她宽心。
她若为了一己私心, 在这种大事大非上昏了头,不听朝臣意见,不拿出最佳的应对方案,胡乱派个人去北齐平乱, 到时候酿成大错, 那可比留着晋王这个眼中钉,要糟糕多了。
既然大夏还离不开晋王, 她就只能且先忍着。
定了主意,赵太后便叫人出宫去请李知尧。把李知尧叫到正德殿, 跟他说了边境蛮州的紧急情况,再道:“你手里现有五万兵马,现哀家再给你五万,你领十万兵马北上,平蛮州之乱。”
李知尧听了这话,并没有特别的表现, 且先委婉推辞了道:“回太后娘娘,臣身上伤势尚未痊愈,只怕不堪此任。臣现在只想过富贵闲王的日子,太后娘娘是否可以另派他人?”
赵太后把气压在心底,冷目盯着李知尧。心里头想着,她若是有人可用,还会让他带兵离开京城么?朝中到底有没有人能用,他难道不比她更清楚?
到这会子还在跟她做戏,真拿她没脾气呢?!
憋着这口气看了李知尧一会,赵太后稳着声音开口:“吕问去了南境,此时朝中无人可派,只有晋王能胜任此事。晋王若有什么条件,提出来便是,哀家尽力满足。”
赵太后已经主动把台阶给出来了,再不下怕是就下不去了。
李知尧低眉片刻,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若叫臣领兵前去,要在路上养着身子,得有人照顾。且臣刚认回顺儿,还未享够天伦之乐,所以要带他们一同前往。”
赵太后就知道他会有这个要求,他此去北上,是绝不会放心把那个女儿和他的儿子留在京城的。按照他李知尧的性格,也绝不可能让她留下那个女人和他儿子。
赵太后自然也想把朝雾和顺哥儿留下,留下没事折腾了解气也好,当人质束缚李知尧的行为也罢,对她都是极有利的。但她也知道,这事只怕是遂不了她的愿。
李知尧是捏准了她顾全大局的性子,知道她会为了大局做出让步。眼下平蛮州之乱对她最重要,其他的她都可暂且往后放。她确实有治国之才,揽政这几年把大夏治理得还算不错。
赵太后轻舒一口气,慢声道:“晋王若要拖家带口地都过去,那便还如从前一样,守在蛮州保北境太平吧。京中已无事要晋王烦忧,守大夏疆土之事,便还交给你了。”
李知尧知道赵太后忌惮他,给了他十万兵力去蛮州,为了稳妥起见,自然不会让他再带兵返京。把他留在僻远的蛮州北境,可比让他带兵回到京城,威胁小多了。
而这也是李知尧想要的,先离京保命,回到他的地盘,余下的事再慢慢商议。
***
因为北方来的是急报,李知尧领命后未多做耽搁,当日回去收拾了一番,把能带的人口物件尽数带上,次日凌晨便领上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往北去了。
朝雾带着顺哥儿坐在马车上,随着车身摇晃着身子。
在出了北城门后,她抬手打起马车后方的蓝布窗帘子,看着城门渐远渐小,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一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能活着回来。
她对京城其实已没什么留恋,这几天京中关于她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厘家也没有一个人找过她。到底还是不认她这个女儿,仍当他们养的女儿已经死了。
至于楼骁,并那些与爱情有关的甜蜜与怦然心动,此时已都成了一段段埋藏在过去的回忆。
窗帘下的城门远到几乎快要看不到,朝雾收回手放下窗帘,坐正身子再不看了。
若是还能活着回来,那时必是站到了人尖儿上,俯视他们所有人。若再回不来,那便是化作一抔黄土,带着憋屈与憾掩于他乡了。
顺哥儿看朝雾往外看了一阵,有样学样,从坐垫上站起来,也去打开旁侧的窗帘往外看。然他运气不好,窗帘一打开,便见李知尧骑马跟在他们马车外面。
几乎是本能反应,看到李知尧的瞬间,顺哥儿忙把窗帘放下了,一转身扑进了朝雾怀里。
朝雾看他行为古怪,自己也打了旁侧窗帘往外瞧了一眼。一眼便与李知尧的眼神碰了正着,她自然也就知道了顺哥儿为什么这样。
想想不能让顺哥儿一直这么怕李知尧,他只是个孩子,有父母同时宠爱,对于他的成长而言,肯定是更好的。若从小就教他怎么恨他爹,怕是要长歪了。
朝雾放下窗帘,抚了抚顺哥儿的背道:“顺儿还怕王爷呢,王爷是顺儿的爹,以后不会再凶顺儿的。顺儿以后就有爹疼了,也没人敢欺负你。”
顺哥儿趴在朝雾怀里摇头,“王爷不是我爹,楼骁才是我爹。”
说完抬起头,“楼骁爹爹呢?”
他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忘性最是大的。只要有他最亲的娘亲在身边,其他人有没有那都没多大所谓,所以到晋王府这些日子,他从来也没找过楼骁。
这会儿提起来了,似乎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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