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桌后的人没被梭伦暴躁的态度惊扰,平静地回答
“城堡里已塞满了难民,没有留给他们的空位。”
“胡说!校场、大厅、还有地窖,至少还能容纳三四千人!”
“可城堡里的人也需要空间呼吸、移动和生存啊,破盾者。”泰隆·斯特恩抬起头来,目光冷漠地打量昔日的同伴,“难道你以为,躲进城堡就能活下去吗?咯咯。如果你这么想就太天真了。我若是真听你的话打开门,不到一日,恐怖堡就会沦陷。到时,连城内的人也会一起死。”
看到泰隆·斯特恩的脸,破盾者梭伦怔了一下。
他无法直视泰隆马格拿的脸。
昔日英姿勃发,雄壮威武的泰隆·斯特恩,竟变成了一个苍苍老矣的老头子。他那头茂密的棕色头发,稀疏地向后梳着,耷拉在头上。他的鼻子缺了一截。眼睛浮肿、凹陷。梭伦一时竟想不起泰隆过去的模样。
“怎么,吓到你了吗,破盾者?”
泰隆·斯特恩颤颤巍巍站起来,声音粗哑地说,“你们在北境征讨异鬼,和波顿作战的时候,我也不是坐在房间里享受着美酒和女人!破盾者!我承受着你们所有人该受的折磨。他们剥我的皮,绞断我的手指。用冷水泼我,不让我睡觉。他们将我关进小笼子里,只为了知道国王军队的动向!”
泰隆指向远方,吼道
“外面那些人承受的,我都经历过!我比他们所遭受的,还要痛苦、压抑一百倍,一千倍!可是我活下来了!我一直相信一个道理。‘故事的结局必定是美好的。如果不是,它就不是结局!’如果外面的人死了,那只是因为他们没用!他们不配活下去!而我,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做。”
说完这些话,疲倦的马格拿摊回椅子。
“你变了,”破盾者脸色冷漠,眼中泛着悲哀的怜悯,“我差点认不出你了。”
“对,我变了。”
泰隆的声音很虚弱,“但我有两点没变。对族人的忠诚,和对陛下的忠诚。我必须守住恐怖堡。如果失去恐怖堡,国王会失去一切。
你以为,只要放外面的人进来,就能解决问题?你想放谁?自由民、北境人?你的部族,托蒙德的部族、大海象的部族,还是……别的谁?呵呵。事情没那么简单。你以为,卢斯·波顿为何愿意和陛下决战?恐怖堡眼下的食物储量,只能支撑不到半个月。放人进来,会更快把食物吃光。死物可以不吃东西,人不可以。到了那时,又该怎么办?”
梭伦一直沉默地听着泰隆抱怨和咆哮。他理解兄弟经历过的痛苦,但没办法无视外面的人正在遭受的厄运。他受命带他们去白港,但那么多老弱妇孺,根本支撑不了走完剩下的一半路程。他本以为,可以从恐怖堡得到物资和收容。但……
外面喧闹的声音惊扰了书房内的两人。
梭伦本能地以为发生了暴动。两个部落的头领一前一后,跑上堡顶。几个弓箭手持弓戒备。下方,城堡外的难民突然沸腾般喧嚣。
“光之王!拉赫洛!光之王!拉赫洛!”
“我们要回家!”难民哭喊,“我们要回家,光之王!”
“烧死异鬼!烧光那些尸体!我们要回家!”
……
此起彼伏地喊声自下方传来。听者落泪。他们跪拜在地上,此起彼伏,参差不齐地喊着光之王拉赫洛的名字,叫嚷着自己想要回家。他们想念温暖的炉火,想念舒适的床铺,想念热乎乎的食物。他们不想要这冰天雪地,冷尸寒骨,以及随时会死去的危险。
就连以为自己已心硬如铁的泰隆·斯特恩,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垂下眼眸。
梭伦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他便看到一团火焰从血骨山升起。梭伦明白了。异鬼的大军在血骨山附近。难民们在祈祷,掌控火焰的光之王,能够将异鬼烧死。
梭伦有些心酸,又苦笑不已。
他不相信,任何超出自己力量范围的东西。
梭伦扭过头,发现泰隆·斯特恩双手合拢,做出祈求姿态。破盾者报以冷笑。像是知道梭伦的心思,泰隆闭眼低声说“祈祷吧,破盾者。祈祷是陛下在血骨山。我们俩就不用为外面的人争执了!”
梭伦眼前一亮。
若说那是神的手笔,梭伦才不信。但如果是徐洛,或许,真的有可能……梭伦回忆起骸骨丘陵一战。吾王,能再复制骸骨丘陵的胜利吗?
梭伦放下长矛,双手合拢,向天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