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变化,星斗转移,天界顿时不再乌云密布,光亮顿时乍开。
早晨醒来,他被刺眼的阳光惊醒,惶恐中发现身边的人销声匿迹,无处可寻。庙殿的门槛上刻着几个字,我要到你家。
他终于知道她要向所有的人承认错误,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她一个人策划进行的。当他赶到城里时,看到女孩跪在他家宅子的门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不顾虑尊严,成为一个任何人都可以指责唾弃的乞丐。家里出来人把她拖走,她是否还有直觉他不知道,他回到家就被关进侧房,门被锁起来。
几个月后,他的父亲来到。苍白的面孔上连血丝都看不到,他不知道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她现在是否活着。这个家族对于丑恶污秽的事向来很有原则,无论是谁犯下的错误,一定要有人来承担后果,可以彻底掩盖扼杀后续的便是被活活勒死。他曾亲眼看到母亲的妹妹因为和一个往来于家里提供货物的男人私奔****后遭遇的惩治,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那个男人,听姨娘说,他在她的眼前被活活勒死。
她有了你的孩子。父亲说出话时,露出从未有过的无奈,淡定的讲出这几个字。然后缓和了情绪,没有愤怒,没有怨气。她受到我们严厉的折磨,但仍然坚持。这是我从未遇到过的毅力和固执。即便受尽磨难,还是怀上你的孩子。所以,这是我们家族的后代,过些时日,待她康复,你们便成婚。
父亲命人把门上的枷锁去掉。他出来后看到她面容憔悴,但眼神坚定,他从来没有看到她那么坚持的双眸。
四
婚后,他答应父亲提出的条件,去到海军部队,接受严格的教化和训练。短短的两年便提升为上尉,这也多亏了父亲有意的安排。回到家中,衣着有体面的军服,上面挂有琳琅满目的勋章。她看着仪表堂堂,已经丧失童时的莽撞和盲目的他,似乎不能再像从前般被她牵着去到她熟知的世界。
她明白了,有些事是回不到原点。
产下的是个女童,和她有相同的眼睛,明亮而坚定,太阳穴的地方有颗红色的圆痣。在他来来回回的两年中,孩子都在母亲身边,被保护的甚佳,时刻不离开。她不让家里的长辈和佣人来抚养孩子,甚至他的父亲母亲也不让临近。幼童如今已经懂事,可以说些简单的话语。大多时候会像她一样静坐着,看着她做刺绣、看书、作画。
直到她满两周岁才给她起了名字,唤她台台。她说是姓名不能代表一个人,只是一个虚浮的代号,不需要慎重考虑,终究会被淡忘。简单一些就会忘记的快一些,这些话家里的人并不在意,只是遵从她的意愿。
台台对于父亲的印象被她刻画的相当伟岸,忽略了当初和她出逃的过程,忽略了她如何被他的家人职责埋怨凌辱,忽略了在这样的两年中她所饱受的思念之痛。只是一再强调那是一个她心仪的男人,一个她必须敬爱的父亲。
她只是一个未满十八岁的孩子,心智成熟不相称于年龄的姑娘。带着一个仅仅两岁的孩子在一个显赫的家族充当角色,不被家中人重视,只是为了吃饭休息而居住在此,更重要的是这是他的家。
毕竟他还是年轻的,有旺盛的活力。部队里,养尊处优的富家子弟为数不少,最初他不以为然,认为浮华的生活并不适于他,自觉的和他们隔离开。每日严守律己,用书本来填补生活的闲暇时光,外表愈加严肃认真。但是受到那些纨绔子弟的排挤和嘲弄,说他并不是家族正统后裔,他只是想证明自己的身份和血液的高贵,便和他们走在一起。时间长了,他逐渐淡忘曾经的顽劣以及和她在一起的惊险刺激。拿到上尉的军衔后更加放任自己,在公众场合和漂亮妖娆的舞女调侃戏谑。却还是一副令人肃然起敬的模样,这样的姿态一直都在台台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凛然的外表,还有从不外露的感情,给台台足够猜想的空间。
永远不要做被蒙上双眼的人。一天,她这样对台台说,台台问她为何,她便缄默,什么也不再言语。那个时候台台已经八岁。
她听到传言,说他和一位上校的女儿有奸情,证据确凿。是他昔时的好友告诉她,一直都看着他们的一切,不想再蒙蔽她,就索性把什么都道了出来。她静默的听着,然后没有说一句话就离开。
回到家中,夜里躺在他的身边,抚摸他的胳膊,却被他挡开。她知道事实的真实的模样,但是为了维持这段艰难的感情,没有说穿。只是轻轻的在他的耳边说道,咱们什么也不要,带上台台去到南方的鱼米之乡,过余下的生活。他装作没有听到,静谧的夜晚慢慢溜走。
他开始行为怪异,晚上有时彻夜不归,和她说话时对有些话题开始有所顾虑。有的时候她出去买棉线和书籍,带着台台走在大街上都会听到长舌的妇人对着她指指点点,隐约听到她们说她放荡女人不会有好下场,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富家小姐跑了也不知道之类的冷嘲热讽。台台也会听到一些,然后就问她为什么这样,她总是重复一句话,永远不要做被蒙上双眼的人。
过了数日,各大报刊头条刊登出某上校的千金勒死家中的丑闻。下面的相关报道,写着因为行为不检,和有妇之夫****,破坏别人家庭,后因内心无法承受罪过,便上吊自杀,死行惨不忍睹。
所有的人都相信报道的真实性,唯有他不相信。他质问她是不是去威胁过她,她说,我没有做过任何威胁她的事,也没有说过任何侮辱她的话,我只做了一件事,就是结束她的生命来成全我的家庭。
他听罢抱头痛哭,悔恨不已,说再也不会和别的女人有任何来往,乞求她不要再做这些事情惩罚他的良心。
五
他听从她的话,带上了台台去到南方。一个富饶的小镇上,他把宅在建在一条河的前面,只是因为她说要在桥上再建一座和故乡相同的念青桥,这样台台迷路了也能找到家。后来做起了船只贸易,获得丰厚的利润,一家人生活的淡然惬意。
他仍然经常出海,之前对海水已很熟悉,做起生意来也得心应手。交往的人大都是精明的船商,他却因为对文化和文学都十分精通占了上风,做起事来总是让别人甘拜下风。来到此地的人们有些正是对他有所耳闻,相信他的聪明才智希望和他共谋商事,取得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