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坚守营州时祖父是尽了全力的,陈家亦散出很多家财。
他接了盒子,被满盒的珠光宝气所吸引,不由得捏起一个珠子细看,真是上好的合浦珠子,就是在光线幽暗的秘室中依旧发出淡雅柔和的光泽,若是穿着珠花送给枇杷,她一定也会喜欢的吧。
“当然还有你父亲在卢龙折冲府得到的。”陈节度使声音慢慢带了酸涩,“可是,你知道吗?你父亲后来完全被金钱迷住了眼睛,竟然由此断送了卢龙折冲府,这个秘密我也是才知道不久。”
陈博手中的盒子翻了,珍珠滚了一地,可是屋中的两个任凭那些珠子落到了脚上,又弹到了架子下面,只是一动不动地相互凝视,一个诉说,一个倾听。
去年突厥人攻打营州城时就一直说是要替他们的商队复仇,当时城内一片混乱,我也没顾上细想,等到今年突厥再次攻城时说要复仇时,我突然觉得不对了,你父亲在卢龙折冲府确实拿回太多的财物,按说那里并不应该如此的富裕。
我去问了你父亲,在我的逼问他最后承认了,原来来往于突厥与营州的商人都要从卢龙折冲府经过,他就悄悄地将他们杀了,夺了他们的财物。
只是时间久了,总要被人发现,玉进忠的大儿子不知怎么晓得了来责问你父亲,你父亲见安抚不了他就想出个借刀杀人的办法,于是引突厥人进了折冲府。但是突厥人也骗了你父亲,他们不只杀了玉家所有人,又杀了整个卢龙折冲府的人,最后还想把你父亲也杀掉,结果你父亲逃了出来,但整个折冲府却毁掉了。
陈博的血一点点地冷下去,在温暖的屋子里他竟然打起冷战了,牙齿格格地响。
“博儿,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多难过,当初祖父听到时也差一点疯了,我真想把那个孹子一刀杀了,但看他抱着头瑟瑟地缩在床角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下得去手,只好把他关到了祠堂里。”
就在守城期间,父亲确实被祖父送到祠堂里了,当时母亲似乎还很高兴,因为不必每天都去照看他了,还告诉自己说祠堂里也是一样的,有吃有喝,也有人服伺,让他不必担心。而陈博也去过几次给父亲行礼,因为父亲原本就不对了,倒也没觉出什么异常。后来突厥人攻城愈加凶猛,他也很少再去看父亲。
原来竟然是这样!
“所以我们与玉家是仇人,不能结亲的。”
陈博不知道自己怎么出了书房的,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呆呆地回想祖父和他的对话。
“我要去向玉将军说明实情,父亲的罪由我来领,要杀要剐由着玉家人!”
“博儿,你的心思祖父懂得,谁都想求得心安,你以为祖父没想过吗?但是你再想想,玉家人会原谅你吗?就是玉家人原谅了,卢龙折冲府死去的几万人的亲朋能原谅吗?就是他们都原谅了,我们陈家多少代的声名、家业就全没了啊!”
祖父老泪纵横的样子还在眼前,“如果能拿我一条老命去换,祖父肯定毫不犹豫地舍命将你父亲造的孹还了,可是不能啊!我作为他的父亲,你作为他的儿子,只能到死也替他背负着这个罪了!”
“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守住营州,守住我们的陈家,等十几二十年过去,大家已经将卢龙折冲府的事情淡忘了,你那时再带人过去,消灭过去的痕迹,重建卢龙折冲府。”
“我知道你可能还会想,我们就一直瞒着玉家,而且还与玉家结成亲家,好好地对待玉家,将你父亲的罪慢慢弥补,但这也是不成的。”陈节度使告诫陈博,“不说万一玉家发现后的事,就说你一直在心里放着这样的秘密,与玉家小姐在一起不用太久,肯定会受不了的。”
“原本想等你再大一些再告诉你这些事的,但是你既然知道了,何去何从,就都由你来决定吧。”祖父说着将陈家的家谱放到他的手中,“不管怎么样,你也是陈家的嫡长孙,陈家就放在你的手中了。”
陈博几天后才出了屋子,不顾阴郁得可怕的天空和呼啸的北风,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小匣子上了城墙,找到了正坐在一个墙垛上的玉枇杷,“你还在想离去的少年营的伙伴?”
玉枇杷转身看到陈博,点了点头,“嗯,你说突厥人为什么一直与我们打仗呢?如果大家都不打仗,只开开心心地过日子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