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她略一沉吟道,“我这病的起因,我也不知。我与沉年华成亲了两年,一直未孕,陈氏,也就是我婆婆,她求孙心切,遍寻名医给我看病。
见不起效果,她又不知从哪儿弄来许多偏方熬成药汁,哦,还有符水,逼我喝下去,说我喝了就能怀上孩子。我每次喝下,肚子都不舒服,有时候很疼,疼得直打滚。
我婆婆说,这是把我腹中的阴邪寒气祛除,是好事。沉年华也劝我忍,还说我若是忍不了,他就要纳妾。我不甘心,就这么喝了一年,肚子还真有了反应,一天天大了起来。”
潘怀珍嘴角勾起嘲讽,“沉家母子那段时日对我倒有几分真心,不再打骂我,也不让我忍饥挨饿,我难得过了一段安宁的日子。
我未嫁人时在家被父母兄长宠爱,不顾他们的劝说,执意嫁入后寒门,却整日活在辱骂和棍棒之下。可当某一日,他们不再这么对我时,我竟生出几分感动,还想与他们好好生活下去,现在想想,陈氏骂得不错,我真是贱骨头。”
甄珠不知她有这么沉痛的过往,心里也很不好受。拍了拍她的手背,给她递去帕子。
潘怀珍眼里是有泪水和恨意的,却不浓烈。
相对比那恶婆婆和负心汉而言,可能她更恨的是自己有眼无珠。
她拿着帕子掩着嘴巴,哭得不能自抑。
这一年多,她原以为自己把一生的眼泪流完了,但当她感受到甄珠的心疼和抚慰,她还是没忍住。
默默的哭了一阵,才又平静了下来。
“我肚子大了,但是经常疼痛。我想看看大夫,婆婆说是孩子太闹腾,在里头翻筋斗,我肚子才疼的,说我大惊小怪,浪费银子。
我就只能忍着疼痛,掰着手指头一天天数,盼着孩子早日出生。可谁知,这一盼便盼了十一个月。孩子没盼到,却盼来了噩耗。
有人说我怀的是怪物,要抓我去烧死!沉家母子生怕受牵连,这才找个大夫给我看。大夫说我没有怀孕,或许是肚子长了个大毒瘤!”
说到这里,潘怀珍又泣不成声。
毕竟,她也曾那么满心欢喜的盼过孩子出生的!到最后,孩子没了,自己又身染恶疾,也亏得她坚强,换作别人,早没了求生意志。
“沉家母子憎恨我,将我身上的厚衣裳都扒了下来,把我赶了出去。然后还不解恨,暗地里找人把我暴打一顿,拖到乱葬岗,让我活活冻死。
也亏得我命大。我爬了一晚上,到天亮时爬到山道上,有樵夫经过,给了我两个馒头,捡回一条命……”
甄珠静静的听她说完,不知不觉,自己也泪流满面。
这个女人,太苦了。
“你为什么不回娘家呢?”
潘怀珍满脸的悲苦,缓缓摇了摇头。
“我爹虽是五品小官,但祖上三代亦是做官,在国都颇有威望。而沉年华是个落魄秀才,家中一贫如洗,我父亲本不同意我俩的婚事,我却执意嫁他,还偷偷私奔过,我父亲怒不可赦,与我断绝了父女关系。
我嫁人后,我家里人随我父亲外调,国都没有什么人了。更何况,我也没有脸面见他们……”
她心中被无尽的悔恨淹没,帕子压在眼睛上,瞬间便湿透了。
甄珠忍不住说,“你这想法不对。是人都会犯错,你赔上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便算是惩罚了,又何必在外头流浪?若你父母知道你这么伤害自己,他们的心该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