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伯纳犬身上的绳索放他离去,开启了三度暴血向着反方向跑去,肉眼甚至看不清路明非的人影,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的虚影和道路上飞溅起来的雪花。
可是尽管路明非奔跑的速度一点也不亚于先前的雪地车的行驶速度,但路明非脚上的雪地靴并不适合奔跑,而且松软的雪地经常会让他踏出去的脚陷入雪中,必须用力拔出,既浪费了时间还耗费了他大量的体力。
但就算是三度暴血,他行驶出的距离早就不是四十七分十三秒内就能跑到的,哪怕是强行使用四度暴血进化出龙翼通过飞行来赶路也不可能赶得上,就算来得及赶上他的体力也不可能支撑他以这样的速度持续前行四十七分钟的时间!
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这时候乔薇妮和路麟城会在什么地方!
路明非的喘气声逐渐变得沉重而频繁,他的体力如同浴缸里的水,随着三度暴血和松软的雪地的影响,就像是浴缸被拔出了塞子,体力如流水般消逝。
就像很多年前的那场校运会,他因为体育课上开小差而被被体育老师惩罚,强行指派他去参加5000米的长跑比赛。对于他这个跑1000米都要耗掉半条命的人来说,跑5000米就是要他的命,而且参加5000米长跑的其他选手全都是体育生。
所有人讨论这场比赛时一共只有三个话题,“谁会获得冠军”、“路明非会被落下几圈”以及“路明非能不能跑完5000米”。
他多有牌面,三分天下他一人独占其二,成为了这场比赛的焦点话题。
饶是以他的厚脸皮都有些扛不住了,但乔薇妮却说:“不就跑步吗?谁怕谁啊!从今天开始每天早起一小时,老妈带着你练!”
比赛那天,乔薇尼拉着他的手来到塑胶跑道上说:“明非你知道吗?人的潜能是特别大的,书上说有个妈妈单手就把一辆翻倒的公交车抬起来了,因为下面压着她的孩子。人就是这样,你心里想赢就一定能赢,什么体育体育生都是扯淡!不就5000米么?跑不死的!跑就是了,别看别人,更重要的是别回头,心里一点回头的念头都别有。”这时候几个体育体育生结伴从旁边过,有人大声笑着说路明非你妈给你鼓劲儿呢!没想到你还是个妈宝啊!
乔薇尼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凭眼神就吓退了那几个男孩。男孩们去找各自的教练热身了,乔薇尼拍拍路明非肩膀,“赢过你自己就行了,老妈相信你不会是最后一名。”
那天路明非把自己的潜能发挥到了极致,几乎是在贴着那些体育生在跑,他使劲地咬着牙,挺着胸跑,姿势既不正规也不美观,但就是跑得飞快。他是最后一名,但没有被那些体育生甩下很远,更别说一整圈,反倒是那些体育生看到咬牙切齿的路明非,害怕被他超过没面子,纷纷跑出了自己的最好成绩。
快到最后一圈的时候,他的力气耗尽了,全校学生的呼声中,体育生开始加速冲刺了,他跌跌撞撞地跑着,被越拖越远。这时候乔薇尼出现在终点线上,路明非从她身边擦过的时候,想扭头去看她,却听到老妈厉声说,“路明非!向前跑!别回头!”
半空中,陈鸿渐和夏弥同时以言灵·冥照将他们和路麟城乔薇妮的身形隐藏起来,陈鸿渐用风元素托着这对恨不得俯下身子去看自家儿子的夫妻,让他们得意悬浮在半空中。
乔薇妮看着因为体力流失已经有些开始失去神志的路明非,双手作箍状抵着鼻子和下巴,对着下方的路明非大喊道:“路明非!向前跑!别回头!”
路明非晃了晃脑袋,他好像真的听见了老妈在喊。他鼓起了劲,再一次加速向前冲了出来,一次次从松软的雪地里拔出双腿,回忆再一次涌入脑中。
那次5000米长跑冲刺的时候是他进入卡塞尔学院之前最闪光的时刻,在全校同学面前,这个怂货跟体育生一起开始冲刺了,连惩罚他的体育老师都看懵了,怀疑自己错过了一个天才。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视线在收窄,没有了上下左右只有前方,他的心脏发出战鼓般的声音,他的脚步无比沉重可身体又无比轻盈,他扭动着身体猪突狼奔,超过了一个又一个体育生。他的精神好像比身体跑得更快,快得要飞起来。
跑在最前面的哥们几乎疯掉了,他是全校众所仰望的田径苗子,有望去省队乃至将来冲击国家队的人,现在被个野狗般的家伙在后面咬牙切齿地穷追不舍。
这就像是在f1中,一辆辆赛车正在冲刺的时候,后视镜里忽然出现了一辆破破烂烂的拖拉机,他冒着黑烟,发出刺耳的轰鸣声,却超过了一辆辆赛车,打起了左转灯流露出超过最前面的那辆赛车的意思。
全场的师生都停止了欢呼,所有人都屏气凝神,被甩下的体育生甚至停下脚步互相瞪眼,然后一同关注这场比赛的结果——两个人几乎并肩冲线。
路明非直接冲向了乔薇妮,倒在了温暖而柔软的怀抱中。
他最终的成绩其实是第二名,好苗子玩了命终于守住了自己的尊严,但乔薇尼倒也无所谓,她拎着那个廉价的塑料奖杯跟路明非一起回家,路上还买了点好菜,洋洋自得地跟路明非说你看老妈嘚瑟着:“你看我没说错吧,人的潜能很大的,只要你相信你能赢,伱就一定能赢,你老爸运动上确实是个菜鸡,可你好歹也遗传了老妈我的基因啊!你老妈我年轻的时候……”
但路明非从来没有跟乔薇尼说过,那个接过和潜能也许并没有任何关系,他之所以能跑得那么快那么狠,是因为乔薇尼站在终点,他在奔向自己雄赳赳气昂昂等着自己的老妈,因此无所畏惧。
可现在,他忽然害怕起来,因为这一次他不知道自己跑向的“终点”有没有老妈在,他担心自己可能跑错了方向,也许他和老妈刚好擦肩而过,而他现在实际上是在背对着老妈奔跑,他越跑就离母亲越远。他觉得自己再跑下去有可能就会永远失去那个温暖而柔软的怀抱了。
这一次,愤怒充斥着他的脑海。
他不认为自己会忘记爸妈的生命倒计时这种重要的事情!
只有一个可能!
路明非咬牙切齿地念出了一个名字。
“路——鸣——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