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艾奇耳朵一直支愣着,听到喊他的名字立马抬起头看过去,擦擦流到下巴上的汗珠子,凝视着不敢跟自己对视的小夫郞,想了想,便说,
“哥你教他打捆吧。”
得了当家男人的首肯,梅画调皮一笑,小眼神虚瞟着艾奇,也不多言,推着艾美往那堆散乱的麦秆处走。
日头慢悠悠地往高处爬,火辣的热气扑散开来,梅画腰间的手帕已经湿透了,变了颜色,胡乱的塞在腰包里,打捆并不困难,梅画两下就学会了,做的有模有样,艾美怕累着他,不断地在他耳边嘱咐慢一点,劲儿小一点,别着急之类的,梅画乖巧着应着声,手下的动作却一点不含糊,其他的还好,就是麦穗上的刺挺叫人恨的,稍不注意就扎到手,梅画绑的再利落也是生手,被麦芒扎到那是很正常的。
扎的多了,也疼习惯了,梅画没坑一声,就是手掌上的红点看着令人心疼,一乍瞅还怪吓人的。
家里的小夫郞来了,最不会做活的人都要表现自己,这个认知犹如一支强针剂,几个汉子的动作更迅速了,除了喝水的时候,几乎没歇气,有梅画当捆手,艾美偶尔也会割上几刀,时不时地瞅一眼弟夫认真严肃的小模样,心里越来越满足;
原本需要大半天才能割完,到了晌午这一亩七分地已然成了一片光杆司令。
几人七手八手的将最后一点捆完,也不说歇会,直接推了木车往麦场里运。
艾家村的麦场有三个,村民就近选择,已经成了定律,大家轮换着用,艾奇家用的这个麦场离着他家那二亩地麦子地不远,就是在梅画来的那条道上,当时他光顾着找人了,自然没留意到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处干土地。
木车是艾奇自己做的,用了两年了,顺手的很,车板子也大,三个汉子推车负责运输,梅画在地里看麦堆儿,艾美则在麦场占地方,用提前准备好的红绳隔出自家的范围。
捆成堆儿的麦子摞的老高,连着运了三趟才完活,梅画最后跟在车尾,提着空了得铜壶和篮筐。
这一大上午的汗水不是白洒的,即使中间加了几次餐,梅画依然觉得有点头晕目眩,脸色虚白,肚子唱开了空城计,干点活就喊热喊累,饶是梅画心性强大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一上午除了闷不吭气儿干活,他还真没嚷嚷一声受不住,让周里和钱窖大为惊奇刮目相看,就连艾奇都忍不住卸下冷漠的目光。
最后一车麦子卸完,钱窖把车推到一旁对几人说,“哥你们回去吧,一会儿给我送点吃的来就成,我在这看着。”
别人还没说什么,艾美最先反对,“不成,叫你二哥在这,你们轮换着来,跟往年一样。”从这到家并不远,走路用不了一刻钟。
艾奇也推钱窖,“你家洗洗去,一会儿来换我。”
“就这么定了,谁也别谦让,这才刚开始,日后有的忙呢。”艾美拽下头巾扑扇着衣上的草屑,“成了,家去吧。”
梅画特意从艾奇身前走过,脚步没有停留,但也够慢的,原想着会得到几句关心的话,结果都走过去三丈远了也不见那人动动嘴,真是没人情味!梅画恨恨地拧着手中的一支干草,神情别提多落寞了。
几个人穿着小胡同走,路过老周家,周里回去换衣裳了,就剩钱窖一人蹦蹦哒哒的,他性子乖张,嫌呼俩人走的慢,要过钥匙,自己跑回去了。
艾美敏感着觉察到梅画走这一段沉默了不少,他以为是上午累到了,充其量三个月的身子,盯着日头在地里窝了一上午,日头烤的人发焦,而弟夫又不听劝,愣是一刻也不歇着,细细地瞧着弟夫昨日被弟弟打过巴掌的脸蛋,之前用凉巾子冷敷了多次,这会儿已然看不出异样了,捏捏满是红点的手指,艾美心疼道,
“画画,是不是身子倦了?后午咱就不去了,吃过饭你好好睡一觉,你安心,谁也不敢说你什么,甭想这想那的,啊?”
梅画模凌两可的点着脑袋,嗓音低迷,“我不累,到时候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