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还设置了一个会议厅,学术报告会可以在那里继续进行,同时等待“卵”的出现。与会者们在会议厅里还没有坐稳,警报声大作,系统侦测到一个“卵”!大家重新拥进控制中心,看到大屏幕上仍翻滚着透明的“乱麻”,与刚才相比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卵”没有固定的形状,只有模式识别软件才能将它识别出来,并用一个红圈在图像中标志出它的存在。
“它距这里一百三十公里,已经到了俄克拉荷马城的边缘。”罗斯说。
“估计多长时间生成龙卷风?”有人紧张地问。
“大约七分钟吧。”
“那人员疏散都很困难了。”我说。
“不,陈博士,我们不做任何疏散!”罗斯大声说,“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带给大家的惊喜!”
大屏幕上分出了一小块正方形的区域,显示出一枚导弹正从发射架上呼啸而出,直插长空,镜头跟踪着它,显示那细细的白色尾迹在天空中划出了一条巨大的抛物线,约一分钟后,导弹越过了抛物线的顶点,开始降低高度,又过了一分钟,它在距地面约五百米的高度爆炸了,在天空背景上,那团灼热的火球如一朵怒放的玫瑰。在大屏幕上的大气扰动图像部分,那个红圈标示出的“卵”的位置上同时出现了一个急剧扩大的水晶球,那个透明球体很快变形消失,扰动的“乱麻”重新填补了它的位置。红圈消失,警报解除了,罗斯博士宣布,“卵”已被消灭,这是这个被称为“龙卷风猎杀者”的系统成功消灭的第九个“卵”了。
罗斯博士介绍说:“大家知道,龙卷风一般脱胎于强雷暴,雷暴中的湿热空气在上升穿过上层的冷空气层时逐渐冷却,空气中的水蒸气凝结成雨滴或冰雹,冷却后的空气夹带着雨滴或冰雹向下沉,随后在下层热空气以及地球自转等因素的作用下重新向上翻卷,最终形成龙卷风。龙卷风的形成过程是不稳定的,其中冷空气的下沉代表一个关键的能量流动,这团下沉冷空气就是‘卵’的心脏。‘龙卷风猎杀者’系统发射携带油气燃烧弹的导弹,对下沉冷空气进行精确打击,这种燃烧弹能在瞬间放出巨大的热量,使下沉冷空气团升温,从而破坏龙卷风的形成,将它扼杀在摇篮里。我们都知道,导弹打击技术和油气燃烧弹技术早已有之,事实上这称不上精确打击,它所需的精确度比军事用途要低一个数量级,所以为了减小成本,我们使用的都是已被淘汰的旧型号导弹。‘龙卷风猎杀者’系统的关键技术就是陈博士的大气光学探测系统,是这项创造使我们能够提前定位‘卵’,也就使得人工消灭龙卷风成为可能,让我们对他表示敬意!”
第二天,在州首府俄克拉荷马城,我被授予“荣誉市民”称号。在接受州长的荣誉证书后,一个金发少女将俄克拉荷马的州花,我从未见过的槲寄生献给我。她告诉我,前年的一次龙卷风夺去了她双亲的生命,在那个恐怖之夜,一场F3级的龙卷风揭开了她家的房顶,将室内的一切都卷到了上百米的空中,她是落到一个水塘中才侥幸逃生。她的叙述使我想起了自己失去双亲的那个生日之夜,也使我对自己的工作充满了自豪感。正是这份工作,使我最终摆脱了球状闪电的阴影,开始了充满阳光的新生活。
仪式后,我对罗斯博士表示了敬意。虽说我在预报龙卷风方面取得了突破,但真正最后征服龙卷风的是他们。
“最后征服龙卷风的是TMD。”罗斯没头没脑地说。
“战区导弹防御系统?”
“是的,几乎是原封不动地使用,只不过是将系统中的来袭导弹识别部分换成您的‘卵’定位系统而已。TMD好像就是为消灭龙卷风而定制的。”
我这才意识到两者确实相似,都是自动识别来袭目标,然后引导导弹进行精确拦截。
“我的研究领域本来与气象毫无关系,是负责TMD和NMD的软件系统的,已经搞了很多年了。看到自己开发的武器系统能以这种方式造福社会,我确实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陈博士,这是我特别要感谢您的。”
“这个我理解。”我真诚地说。
“剑都可以铸成犁,”罗斯说,接下来他的声音低了许多,“但有些犁也可以铸成剑,像我们这样的武器研究者,在履行责任的同时,有时不得不承受由此带来的自责和失落……陈博士,这你也能理解吗?”
我从高波那里也听到过类似的话,于是无言地点点头,心里戒备起来。他说的“我们”是指他们还是包括我吗?他们真的知道我以前从事的工作?
“谢谢,真的谢谢。”罗斯说,我注意到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其中竟然露出一丝悲哀。后来才知道自己多心了,他的话与我无关,而到那时我才真正理解了这眼神的含义。我可能是最后一批出国的学者,回国后的第十天,战争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