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小神想想……最近……人间的变化速度实在是有些目不暇接啊。”土地公公撩了一下他那把长长的大白胡子,眯起核桃一样又红又大的眼睛,像是在凝视着陌生的滚滚风尘,“人们丢掉了信仰,又拾起了名为科学的替代品……以小神这般陈腐的眼光来看,又不少事情都值得一提呢。”
“就在上仙来这里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前,小神亲眼目睹了一个男人开着一座……嗯……方形的大铁疙瘩,在这条路上驶过。虽然凡人的世界变化神速,但他们好歹还没有忘记过年,原本下面那条路上一天到晚都塞满了大铁疙瘩,驾驶他们的人会不停地按一种乐器,比喇叭还要响,吵得小神头昏脑涨。可今天却只过了稀稀落落的几座,所以小神记的很清楚。”他用自己的手杖遥遥一指,接着说道,“然后,那个男人就下了车,小神分明见他浑身是血。”
“浑身是血?”尹族挑了挑眉毛,“人血吗?”
“正是,千真万确。上仙也知道,只要是经常见血的工作,哪怕只是个杀猪大汉也会戾气缠身,一般鬼见了都怕。小神敢以七百年的道行保证,他身上沾染的戾气如此之重,必然是在哪里杀了人,开着大铁疙瘩前来抛尸的。”土地公公有声有色地描绘着,“他似乎是相中了这块地,稍作踌躇,便转身去掀开了大铁疙瘩的后背,要把尸体拖出来了,这还了得?!”
“确实使不得……敢在土地头上埋尸,搁在几百年前是要被赐一丈红的。”尹族乐呵呵地接道。
“是啊,小神虽然只是一介微不足道的土地神,可说到底也是神啊!现代的人们对于神的敬畏真是越来越少了……”他发了几句牢骚,又接着说下去,“那个男人将尸体搬出来,准备朝这边走过来,小神实在是忍无可忍,施展了几个神通,将他给吓走了。”
“就这些了吗?”尹族歪了歪脑袋,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我直说了吧……你没有感应到貘?在你的地盘上做什么手脚?”
“貘??!”一听到这个名字,土地公公就跟见了孙猴子一样跳起来,连连挥手道,“不不不,小神从未听说过貘?的事情!从未听过!我敢用神格作为担保来立誓!”
“……”尹族看他一脸急惶的神情,不由地暗自好笑,“土地,你慌什么,那貘?再厉害也不过只是只妖魔,你是天庭委派在这儿的神,直接听命于天,他还敢把你怎么样不成?”
“上仙,你有所不知啊。”见实在是无法把话题扯过去,土地公公也只好苦笑着说道,“小神虽没有见过他,但却听过一些和他有关的传闻……原本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妖怪,在六年前得到了一件宝贝,实力大增、今非昔比。传说他现在有了拘灵的本事,可以控制死人的灵魂,不让他们去转世投胎,而是强行留在人间,为他办事。这个国家不是也有猎魔人吗?那些猎魔人组成五人一组的团队前去捉拿他,最后也是无功而返,还折损了不少人手。”
“哦~~~,是这么回事儿。”尹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没再为难他,挥了挥手,“行,我知道了,剩下来的事情我会处理的。你走吧。”
土地公公见他终于问完了,大喜过望,用一种唱祭祀歌曲一样的腔调说道,“恭送上仙——”他深深地作了个揖,并没有去恭送尹族,而是自己化成一道烟消失了。
……
而另一边,应欢早已是看的呆若木鸡,嘴巴长得老大,半天都会不过神来。直到土地公公化成烟溜走,她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傻愣愣地盯着地面,好像要把泥土下的东西全都看穿一样。当然了,这也不能怪她没见过世面,实在是尹族刚才的那一串表现太过amazing~~,直接将画风从X战警扭到了西游记,是个人都得吃惊一下。身为一个接受过各种各样美国大片、日本动漫和中国网文熏陶的现代姑娘,应欢可以接受世界上有超能力,但却无法接受世界上有土地公公,至少前者听上去还稍微讲点儿科学……
“干嘛一幅见了鬼的表情,十分钟之前不是已经从灵车上下来了吗?”身为摧毁人家世界观的始作俑者,尹族反而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话说你家住哪儿啊?天色这么晚了,我把你送回去吧。”
“……你,你你你你……你根本就不是超能力者!你是什么?”应欢伸出一根手指头,颤巍巍地指着尹族,“还有,刚才那个是什么?真的土地公公?”
“原理不就跟你叫出租车差不多吗?至于这么奇怪吗?”
“完全不一样好不好!”
“现在是小年夜的后半夜了,估计叫出租车也不可能……试试打车软件吧。”尹族刻意无视了应欢的问题,自顾自地掏出手机,操作了一番,“居然真的有车诶,而且就在我们附近几公里的位置,马上就会到了!”
“好好听人家说话啊喂!!”
……
大概五分钟之后,二人徒步走到了高速公路上,一辆白色的奥拓缓缓地开到,停在他们俩身旁。司机师傅摇下车窗,用一种近乎见了鬼的眼神反复看着尹族和应欢,不管他如何绞尽脑汁地想,也想不出来这一对年轻男女在小年夜晚上跑到高速公路旁边的小山丘上是来干什么的。约会?谈情说爱?可是任何一个脑子正常的人都不会在大冬天跑到如此人迹罕至、毫无情调可言的地方来吧!
尹族趁他开窗时将整辆车的内部结构都扫了一眼:反光镜上有不少磨损的痕迹,说明车子用了有一段时间。车内并没有多少挂饰,前座上放着一件脱下来的羽绒衣,有几处地方被划破了,露出其中的绒毛。暖空调是开着的,司机穿着一件还算厚实的毛衣,却热的满头大喊。他露在外面的内衣袖子显得格外脏,很明显也是被汗所浸湿了。而他的裤子上则是沾着尚未除干净的草渍,好像刚刚去丛林之类的地方走了一圈。明明是在车流量极其稀少的晚上,司机却还戴着一幅墨镜。
他瞥了瞥后备箱,却只看见依稀看见有一个黑色的密封方盒。
拉开车门,上车。
“您这么晚还在接生意啊。”应欢有些感慨地说了一句,“不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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